冰冷,死寂,虚无。
这是楚云枢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仿佛整个灵魂被剥离了躯壳,漂浮在永恒的宇宙真空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汐,瞬间将他淹没。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每一道经脉都如同被烙铁灼烧过,丹田深处新生的道婴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枯荣星域强行展开后的反噬,源初之种最后力量的冲击,圣尊意志的碾压,以及最终湮灭协议的余波…如同无数柄重锤,将他从内到外彻底重塑了一遍,过程惨烈无比。
“呃…” 粘稠的黑血混合着冰冷的污秽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在失重的环境中凝成一颗颗暗红的血珠,缓缓飘散。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感知存在的眼球。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厚重的血翳。视野所及,是一片极其黯淡、扭曲旋转的灰金色星域虚影。这虚影如同一个巨大的、濒临破碎的透明气泡,勉强包裹着他们。气泡之外,是深邃无垠、星辰璀璨的真实宇宙深空。巨大的、如同行星般的青铜齿轮在极远处缓缓转动,散发着亘古沧桑的气息,正是“万界星枢”的宏伟景象。但他们此刻,距离那目标似乎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枯荣星域!这是他强行融合枯荣、星源、造化、寂灭,在绝境中踏出的道医之境所衍生的领域!此刻,这领域黯淡无光,边缘不断扭曲、明灭,如同风中残烛,勉强隔绝着宇宙真空的恐怖环境,维持着内部一丝稀薄的空气和微弱的引力。
领域之内,景象同样惨烈。
枢枢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怀中,冰冷得如同宇宙尘埃。她星辰般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没有一丝生气。那件星光编织的短裙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纱。只有胸口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一点纯净星辉,如同即将燃尽的烛心,证明着她尚未彻底消散。她的生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游丝。
“枢枢…” 楚云枢的意念艰难地发出呼唤,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想抬手,想渡入一丝造化源力,但枯荣星脉如同烧焦的木炭,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有冰冷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右臂勉强能动,却虚弱得连抬起都异常艰难。
“师…尊…”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楚云枢艰难地转动视线。林风漂浮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浸透,气息同样萎靡不振。在星枢最后的湮灭狂潮中,他强行展开枯荣剑域硬抗,几乎被震碎了五脏六腑,剑意本源再次受创。但他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沉静的灰金色光芒,如同经历万载风霜的古剑,锋芒内敛,却蕴含着不屈的意志。
“枢枢…她…” 林风的目光落在楚云枢怀中那小小的身影上,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痛惜。
楚云枢没有回答,他染血的目光死死锁定枢枢心口那点微弱的星辉。意念沉入识海,源生造化珠如同遭受重创的星辰,光芒黯淡,旋转迟缓。核心的生命感知能力被催动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扫过枢枢残破的躯体。
识海中,一幅由黯淡光点构成的立体图谱浮现。代表枢枢核心的,是一团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光焰。光焰深处,一点纯净到极致、却极度黯淡的翠绿色光点(源初之种残留)如同最后的火种,被无数道细密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灰黑色锁链(寂灭污染及本源透支反噬)死死缠绕、禁锢!这些锁链不仅封镇着那点翠绿火种,更如同贪婪的毒蛇,不断抽取着枢枢本身那微弱的、如同星屑般的核心意志光点!
星核沉眠! 造化珠给出了冰冷的判定。枢枢作为星枢意志的具现化存在,其核心便是这团意志光点与源初之种融合的“星核”。强行激活源初之种对抗圣尊化身和湮灭协议,透支了她的核心本源,更引动了深藏于星枢内部的寂灭污染反噬!此刻,她的星核如同被冰封的恒星,陷入最深沉的自我保护性沉眠。若无法驱散缠绕星核的寂灭锁链,补充其枯竭的本源,这沉眠…将化为永恒的寂灭!
“寂灭…污染…本源…枯竭…”楚云枢的意念在造化珠的辅助下,艰难地分析着枷锁的构成和枢枢的状态。他尝试着调动体内残余的、尚未被枯荣星域融合消耗殆尽的源初生机,凝聚成一丝微弱的翠绿光流,小心翼翼地渡向枢枢心口那点星辉。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翠绿光流刚触及星辉边缘缠绕的灰黑锁链,一股冰冷刺骨的污秽反噬之力瞬间沿着光流逆冲而上!楚云枢如遭电击,身体猛地一颤,哇地又喷出一口黑血!渡入的那点源初生机瞬间被污秽锁链吞噬、湮灭,反而让锁链的光芒似乎更凝实了一丝!枢枢心口的星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更加黯淡了。
“不行!污染锁链…反噬…同源…排斥…”楚云枢心头冰冷。他自身的源初生机,源自枢枢托付的源初之种,与枢枢核心的翠绿火种同源。但这股力量,恰恰是缠绕枢枢的寂灭锁链最厌恶、最排斥的存在,如同水火不容!强行渡入,只会加剧锁链的反噬,加速枢枢本源的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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