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冰冷空气凝固了。小鸟游火星,或者说,披着日向葵纯真外皮数年的第三神使,正用那清冷悦耳的声音,娓娓道来那些被精心编织的“往日美好”。
小鸟游提起吴曜如何在雨夜“捡到”孤苦无依的“葵”,如何笨拙地教她识字,如何在诊所的灯光下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却像淬毒的蜜糖,涂抹在吴曜被彻底撕裂的心口。
“哥哥,你知道吗,为你做的曲奇是我最用心的佳作了。唉……和哥哥相处的时间多久都不嫌长呢。”
吴曜跪坐在冰冷剧毒的氰化物水泊中,一动不动。腐蚀的刺痛从皮肤传来,却远不及灵魂深处那被反复凌迟的万分之一。
吴曜低着头,湿透的黑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无力垂下的双手,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绝望与彻底的麻木。
吴曜一声不吭,仿佛化作了一尊浸泡在毒液里的石雕,所有的愤怒、质问、哀嚎,都在那残酷的身份揭露和眼前的“完好无损”面前,被碾成了齑粉。
“对了,哥哥,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你了,你被异管局追捕时的那场大雨,是我下的哦。”
吴曜瞳孔骤缩。
小鸟游火星似乎很满意他这种死寂般的反应。她赤着脚,踩着混合着玻璃渣和毒液的地面,如同行走在洁净的殿堂,一步步走近。最终,她停在吴曜身前,微微俯身。
一股混合着淡淡樱花香与某种非人冰冷的气息拂过吴曜的耳廓。小鸟游火星的红唇贴近他的耳朵,吐息如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情人般的亲昵,却又蕴含着绝对的残忍与神性的漠然。
“哥哥…那些回忆,确实很温暖呢。”
“但是啊…”
“为了母神……”
“请你去死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小鸟游火星那只刚刚还温柔拂过发丝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块不过一掌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金属碎片,正是创生教派保存的那块朗基努斯之枪碎片。
没有一丝犹豫,带着一种执行神圣仪式的精准与冷酷,她将那块蕴含着弑神之力的碎片,狠狠刺入了吴曜毫无防备的左胸,直指心脏。
噗嗤——
一种超越所有肉体痛苦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撕裂感瞬间爆发,朗基努斯之枪的碎片,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在刺入心脏的刹那,便化作亿万根无形的、燃烧着终结之炎的尖针,疯狂地刺穿、撕裂、焚烧着他体内属于“神使”的不灭本源。
【创生】权柄带来的强大恢复力在这弑神之力面前如同冰雪消融,毫无作用。
吴曜的瞳孔骤然扩散,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没入自己胸膛,只留下一点痕迹的碎片位置。
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从那个致命的伤口倾泻而出,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听觉被一种高频的仿佛宇宙哀鸣般的尖啸覆盖。
吴曜感觉不到毒液的腐蚀,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只剩下一种急速坠向冰冷虚无的失重感。
原来…这才是朗基努斯之枪的真相…弑杀神使之枪…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绝对的冰冷与黑暗中摇曳熄灭。
当最后一丝属于吴曜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并未坠入永恒的黑暗,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卷入了一片空旷。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无垠的非光非暗的混沌底色。在这片混沌的中心,矗立着难以名状的宏伟景象。
七道通天彻地由纯粹法则与信仰之力构成的神途光柱,如同支撑宇宙的巨柱,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勾连的磅礴气息。
太阳的炽烈、森林的生机、大地的厚重、月亮的幻惑、气候的变迁、以及…星辰的缥缈与潮汐川流的韵律,虽然后两者已断裂,光芒黯淡,结构崩坏,如同被斩断的残肢断臂,散发着衰亡的悲鸣。
这七道光柱并非独立,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流淌着亿万符文的神性牢笼。
光柱之间,交织着无数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法则锁链,其上流淌着无数文明的祈祷,信仰的烙印,以及对【创生母神】的恐惧与封印意志。
锁链的核心,囚禁着一团无法直视的、蠕动着的、仿佛包容了宇宙所有黑暗与混乱源头的阴影——那即是沉睡的母神本体。
仅仅是其无意识散逸出的气息,就足以让任何凡俗灵魂瞬间疯狂湮灭。
而在七道神途光柱环绕的牢笼外围,对应着光柱的方向,悬浮着七个散发着柔和光芒,形态各异,仿佛由星辰或概念本身凝聚而成的神座。神座空空荡荡,如同在等待它们命定的主人。
吴曜的意识,或者说残存的灵魂碎片,就漂浮在这片神性空间的边缘。
一种源自灵魂本能无法抗拒的强烈吸引感,如同磁石般拉扯着他,飞向那七座空悬的神座之一,那座散发着破碎星光缥缈不定,对应着已然断裂的星辰神途的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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