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在他还很小,自我封闭最严重,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的时候,有一位名叫史密斯·阿萨扎尔的中年人,曾到里希特庄园向父亲述职。
那位先生与旁人不同,他既不像其他人那样刻意讨好、曲意逢迎,也没有因为他的古怪孤僻而疏远或鄙夷。
史密斯先生会耐心地坐在他的窗台下,用温和的语调,给他讲很多外界的奇闻异事,讲那些广袤大陆上书本里看不到的风景与人情,讲沙漠王国中失落的古城,讲海洋深处发光的鱼群,讲北方雪原上狩猎的蛮族。
他的声音像冬日里的阳光,短暂地驱散过李维心中的阴霾。
后来,史密斯先生离开庄园,他们还通过书信交流过一段时间。
那些信件,是李维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慰藉。
直到李维十岁那年,书信突然中断了。
父亲格利亚告诉他,史密斯先生因病逝世了。
为此,李维还消沉了好一阵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格鲁听到“史密斯”这个名字,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明显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飞快地划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阴鸷。
但他很快便将这丝情绪掩饰了过去,脸上重新堆起悲伤与感怀交织的表情,仿佛被勾起了无限的哀思。
“哦,天哪,史密斯·阿萨扎尔正是家叔!”
“唉,没想到李维少爷还记得家叔,家叔在世时,也常向吾提起您的聪慧与独特。若是家叔泉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的……”
“总之,多谢您的挂念,李维少爷!”
格鲁长叹一声,语气沉痛,眼角似乎还挤出了几分湿润。
接着,格鲁像是突然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而客人们都在等待着,于是向李维告罪一声,就开始招呼起了众人。
“诸位,诸位!李维少爷远道而来,想必也乏了。吾已备下薄宴,请诸位随我入席,为李维少爷接风洗尘!”
说着,他殷勤地引着众人,裹挟着不知所措的李维,浩浩荡荡地走向城堡一层那宽敞明亮的宴会大厅。
……
宴会厅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道璀璨的光晕,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上面摆满了闪闪发亮的银质餐具。
各式各样听都没听说过的珍馐美味堆积如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的醇厚芬芳,以及贵妇们身上那混合了至少十几种名贵香水的浓烈气息,熏得李维鼻子有些发痒。
巴特尔一进宴会厅,便如鱼得水。
他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个靠近食物堆的显眼位置,左右开弓,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端起酒杯与周围那些凑上来阿谀奉承的贵族们一一碰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很快,他那英俊帅气的脸颊便泛起了健康的红晕,说话的声音也越发洪亮!
而李维,则被格鲁恭敬地安排在了主位。
他安静地缩在宽大得有些夸张的座椅上,几乎要被淹没其中,与这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些举着酒杯,满脸堆笑,试图上前攀谈的男男女女,在他看来,聒噪得如同几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令人心烦意乱。
他如坐针毡,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格鲁似乎看出了李维的窘迫和不耐,不动声色地为他挡下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滴水不漏地应付着那些热情过头的本地名流。
因为史密斯·阿萨扎尔的缘故,李维对格鲁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好感和信任。
两人偶尔低声交谈几句,但多是李维问,格鲁答。
“说、说起来,格鲁,你你对《古代符文解析》这本书,有、有没有研究?”
李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格鲁听见。
根据格鲁在门口处提及的书名,李维认为格鲁应该也读过不少书。
格鲁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古代符文解析》?那可是本相当晦涩的典籍,据说作者是个疯疯癫癫的隐士。吾年轻时也曾有幸翻阅过,只可惜资质愚钝,未能参透其中万一……莫非少爷对符文有些许心得?”
“略、略知一二。”
李维磕磕巴巴地说道,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其、其中关于‘失落语’的转换逻辑,那位作者的观点,有、有几处谬误!”
“比如第三章第七节,关于‘风’元素符文与‘水’元素符文能量逆向传导的节点描述,就、就不对!”
“失落语源于太阳精灵,它们对元素符文的应用炉火纯青,但符文能量逆向传导绝非简单的覆写符文,而是要……”
接下来,李维越说越流畅,清晰无比地指出了书中几处关于古代符文能量传导模型、失落语言法阵构建的能量回路,以及特定符文组合引发的共鸣效应的错误,并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和修正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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