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松涛声掠过林梢,叶无痕跟着青衫男子走进一片松树林时,鼻尖已萦绕起若有若无的松脂香。
二十步外,三株老松围出块平坦空地,石桌上摆着坛封泥未启的酒——显然对方早有准备。
"当年在云来镇,你总说要存够十坛醉仙酿才肯开喝。"青衫男子屈指弹开泥封,琥珀色酒液溅在石桌上,"如今这坛,是我托人从西域冰窖里寻来的,埋了三百年。"
酒气刚散,段清风已按上腰间刀柄。
他站在伍明月身侧,目光像淬了霜的刀,扫过青衫男子腰间那柄锈剑:"三百年?
叶兄弟沉睡时你在哪?"
"段兄弟这脾气倒和从前一样烈。"青衫男子替叶无痕斟了碗酒,自己却端起空碗,"我在极北冰原守着灵源裂缝,在南海深渊堵过暴走的灵源兽,在中州大泽替他挡过三次因果劫......"他忽然笑了,眼角细纹里浮着沧桑,"若不是上个月灵源碎片现世,我还得在海外孤岛替他看那株续命草。"
伍明月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本站在叶无痕三步外,此刻却不自觉往前挪了半步。
这个自称秦川的男子说起那些隐秘往事时,连叶无痕当年为救山村孩童被灵源反噬,在山洞里躺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细节都分毫不差——而这些,是她从未听叶无痕提过的。
"明月。"段清风压低声音,掌心悄悄碰了碰她的衣袖。
他注意到叶无痕始终没碰那碗酒,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搭在石桌边缘,像是随时要扣住什么。
"灵源力量会吞噬宿主的神魂。"青衫男子突然握住叶无痕的手腕,指腹碾过他腕间淡金色的晶核纹路,"你眉心的晶核在发烫,说明灵源意识已经苏醒。
我知道一处圣地,那里有上古留下的控灵阵,能帮你......"
"圣地在落霞山脉西麓,穿过黑风峡再往南三百里?"叶无痕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
青衫男子的瞳孔微缩,旋即又露出释然的笑:"看来你也听过那处传说。"
"大祭司上个月托人带信,说圣地在黑风峡北麓。"叶无痕抽回手,指节叩了叩石桌,"北麓。"
松针落在酒碗里,荡开一圈涟漪。
伍明月这才发现,秦川的笑容僵在嘴角,眼底闪过的那丝慌乱,像极了她从前在黑市见过的骗子——被拆穿时的狼狈。
"或许是我记错了方位。"青衫男子抓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锈剑上,"但灵源暴走的征兆不会错。
你们跟我去,天亮前就能到。"
段清风的刀柄终于出鞘三寸。
他正要说话,却见叶无痕突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收拾行装。"又转向伍明月,"把火折子带上。"
月光漏过松枝,在叶无痕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伍明月望着他垂落的眼睫,忽然想起他上次露出这种神情时——是在识破那对假装兄妹的盗宝贼时。
幽暗森林的晨雾裹着腐叶味。
秦川走在最前面,锈剑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光。
伍明月握着叶无痕给的短刃,总觉得脚边的灌木后藏着什么。
段清风故意落后半步,与叶无痕并肩,压低声音:"那剑上的刻痕......"
"是我刻的。"叶无痕摸出颗石子,在掌心转了转,"但当年我用的是碎石,刻痕应该更深些。"他顿了顿,"而且,他握剑的姿势不对。"
远处传来兽吼。
三只青鳞豹从密林中窜出,獠牙上挂着涎水。
秦川的锈剑终于出鞘——没有寒光,却带着股腐臭的腥气。
他挥剑的动作像风卷残云,三剑挑断三只豹子的喉管,血珠溅在他青衫上,很快渗成暗褐色。
"好厉害!"伍明月下意识喝彩,却见叶无痕皱起眉。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青鳞豹的尸体正在迅速干瘪,皮毛下的血肉像被什么抽干了。
"灵源兽。"叶无痕低声道,"普通青鳞豹的血是热的。"
段清风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这才注意到,秦川每出一剑,空气中都会飘过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某种邪功在吞噬生机。
深夜,营火噼啪作响。
伍明月靠在树桩上假寐,眼角余光瞥见秦川起身走向林深处。
她刚要动,却被叶无痕按住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显然用了内息压制灵源躁动。
"看着明月。"叶无痕对段清风说完,便如狸猫般窜进黑暗。
林子里的虫鸣突然消失了。
叶无痕贴着树干屏息,看见二十步外的老槐树下,秦川正与个裹着黑斗篷的人交谈。
"那晶核里的灵源意识快醒了。"黑斗篷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等他们进了沼泽,你引叶无痕触发阵眼,我们就能......"
"急什么?"秦川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张完全陌生的脸,左眼角有条蜈蚣似的疤痕,"那老东西沉睡千年,哪有这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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