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归来的大巴车缓缓驶入车站,林思雨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短短三天,她恍惚离开了许久。
“到了。”李枫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下车后,李枫的父亲已经在等候。他接过两人的行李,笑着问:“玩得开心吗?”
“特别棒!”李枫眼睛发亮,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旅途见闻。林思雨安静地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这三天就像一场美梦,而现在,梦该醒了。
“思雨,你妈妈打电话说今天下午回来。”李父转向她,“所以先送你回家好吗?”
林思雨点点头,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失落。过去大半年住在李枫家,她已经习惯了那个温馨热闹的环境。现在要回到自己冷清的家中,竟有些不适应。
李枫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我晚点去找你。”
林思雨的家在离凤河镇有十几里路的小河村里,是一栋二层小楼。推开卧室门,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半个月没人住的房间积了一层薄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放下行李,机械地开始打扫。擦桌子时,一张全家福从书架上掉了下来——那是她小学毕业时拍的,父母站在她两侧,三个人都笑得灿烂。林思雨捡起相框,轻轻拂去玻璃上的灰尘。那时的父亲还没有常年在外打工,母亲也没有生下弟弟。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母亲。
“小雨,到家了吗?”母亲的声音伴随着婴儿的啼哭。
“嗯,刚回来。”林思雨将相框放回原处,“您什么时候到?”
“可能要晚上了,弟弟有点发烧...”母亲的声音充满疲惫,“冰箱里应该还有吃的,你肚子饿得花,就让爷爷奶奶给你先做饭?”
挂断电话,林思雨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她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夏末的热风扑面而来,对面小河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笑声飘过来,更显得屋内寂静。
开学前一周的傍晚,两人坐在河堤上看着夕阳。林思雨晃着双腿,突然问道:“李枫,你紧张吗?”
“紧张什么?”
“高中啊。”她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河里,“听说市一中竞争特别激烈,我们可能不再是尖子生了。”
李枫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我不太担心成绩。”他转向她,表情异常认真,“我更多是在想未来。”
“未来?”
“嗯。”李枫的目光投向远方,“大学,工作...还有我们。”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重地落在林思雨心上。她突然意识到,李枫已经在思考远比高中更长远的事情。
“我们...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李枫捡起一片落叶,在手中转动:“我在想,三年后我们真的能一起考上省立大学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机会去更好的学校...”
林思雨的心猛地一沉。她早该想到的——以李枫的成绩,清华北大并非遥不可及。而她即使拼尽全力,可能也摸不到省立大学的边。
“你应该去最好的学校。”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不要因为任何人放弃机会,包括我。”
李枫转头看她,眉头微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叹了口气,“算了,还有三年呢,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林思雨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正在一点点溜走,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充满未知的世界。
回家路上,李枫突然停下脚步:“思雨,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度过高中三年。”
林思雨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她点点头,主动牵起他的手:“嗯,一起。”
开学前一天,按照约定,两人要在汽车站汇合,一起坐车去市一中报到。林思雨凌晨五点就醒了,反复检查行李——校服、文具、录取通知书...每样东西都确认了至少三遍。
母亲破天荒地早起为她准备了早餐——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林思雨安静地吃着,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
“到了学校要听老师话...和李枫保持距离...别让人说闲话...”
“妈!”林思雨放下筷子,“李枫是年级第一,和他走得近怎么了?”
母亲叹了口气:“你们还小,不懂...算了,快吃吧,别误了车。”
车站人来人往,林思雨拖着行李箱,在约定的地点张望。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李枫故意压低声音。
林思雨笑着拉开他的手:“幼稚鬼!”
转身看到李枫的瞬间,她的呼吸一滞。他穿着白衬衫配深蓝色长裤,干净利落,整个人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怎么了?”李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就是第一次看你穿这个衣服。”林思雨慌忙移开视线,感觉脸颊发烫。
李枫上下打量她,笑了:“你穿的裙子也很好看。”
林思雨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突然庆幸裙子足够长,能遮住她微微发抖的双腿。
大巴缓缓驶出车站,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熟悉的街道变成陌生的田野。李枫坐在林思雨身边,两人的手臂偶尔因为车子的颠簸而相碰,每一次接触都像有电流穿过。
“紧张吗?”李枫小声问。
林思雨诚实地点点头:“有点。不知道宿舍什么样,室友会是谁...”
“听说女生宿舍条件很好,四人一间,有空调。”李枫安慰她,“而且我们班就在你们班隔壁,下课就能见面。”
林思雨稍稍安心,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肩膀一沉——李枫的头靠了上来,呼吸均匀。
她悄悄睁开眼,看着李枫近在咫尺的睡颜。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做着美梦。林思雨的心突然变得无比柔软,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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