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茶,热气袅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予恩迈步而出,身上只带着一个轻便得几乎看不出分量的背包。晨光越过屋檐,斜斜地照进小院,尘埃在光柱里浮动。
这宁静的晨景被两道伫立的身影打破——黑瞎子和张祁灵,一左一右,恰好堵在了院门。
黑瞎子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斜倚着廊柱,墨镜遮眼,嘴角挂着惯常的痞笑。
张祁灵则静立如松,黑衣沉静,眸光低垂。两人看似随意,但那站位,却微妙地封住了去路。
予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三步之遥站定。他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我今天就打算离开。这段时间,叨扰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张祁灵依旧沉默,只是微微抬起了低垂的眼帘,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予恩。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了一瞬,黑瞎子墨镜下的眼神难以捉摸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那痞笑便重新挂上嘴角,甚至咧得更开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
这段时间的同住,不是很风平浪静。黑瞎子的插科打诨,张祁灵无声的压迫,甚至几次看似“切磋”实则试探的交手,都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上演过。
予恩身上带着伤时,出手狠厉刁钻,竟也能和他们周旋得有来有往,丝毫不落下风。而当伤势渐愈,全力施为时,结果更是让黑瞎子心头微沉——张祁灵还能凭借那非人的底蕴身手和战斗直觉压制住他,但自己……竟隐隐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发现让黑瞎子心底警铃大作。
一个来历不明、身手却高得离谱的年轻人,偏偏对吴三行抱有刻骨的杀意。虽然经过反复确认,他背上没有“汪家人”那标志性的凤凰纹身,这张脸也查不出易容的痕迹,暂时可以排除是那边派来的钉子。
但“不是敌人”不等于“可以放虎归山”。如果任由他脱离视线,天知道他会直接杀去杭州做出什么事来!吴家那吴携要是因此有个闪失,或者予恩引发了什么不可控的连锁反应,那后果……黑瞎子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必须把人稳住!至少,要让他待在能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
“哎哟喂,小予恩!” 黑瞎子夸张地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惊讶和“受伤”的表情,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这说的什么话?走?今天怎么能走?明天!明天可是你十八岁的大日子啊!成年礼!人生就这一次!” 他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然后猛地凑近一步,仿佛分享什么重大秘密般压低声音,墨镜后的眼神却锐利如钩。
“我跟哑巴张正密谋呢!盘算着明天怎么给你好好庆祝庆祝,搞个大场面!蛋糕、礼物、长寿面……一样都不能少!你这倒好,门一开就说要走?也太伤人心了吧?”
他越说越“动情”,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的颤音。紧接着,在予恩、张祁灵以及刚走到廊下准备看戏的谢雨辰三人的注视下,他动作极其浮夸地从他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皮衣内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块……皱巴巴、边缘还带着可疑油渍的、疑似手帕的布片!然后用两根手指拈着,以一种极其“娇柔”的姿态,假模假式地按在了自己的墨镜下方,肩膀还配合地一耸一耸。
“呜……瞎子我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呐……小没良心的……相处这么多天,难道就一点……一点不舍都没有吗?瞎子我的心……哇凉哇凉的啊……” 那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到令人发指的哭腔,配上那粗犷的身板和油腻的“手帕”,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诡异画面。
“…………”
廊下的谢雨辰端着刚沏好的茶,动作僵在半空,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默默将目光转移。
张祁灵则极其轻微地侧了侧头,目光落在院墙一角,那里突然长出了一朵绝世奇葩,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一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非礼勿视”。
予恩的表情管理在那一刻彻底崩盘。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无语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赤裸裸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嫌弃和“辣眼睛”三个大字。
“够了!” 予恩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强行压抑的暴躁,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渣子砸向黑瞎子,“黑瞎子,你再演下去,我怕我忍不住让你提前去下面唱戏!”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货是怎么做到随时随地、毫无心理负担地切换成这种令人发指的状态的?简直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一样!再看下去,他怀疑自己真的会长针眼!
黑瞎子假哭的声音戛然而止,拿着“手帕”的手也僵在半空,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予恩如此“不解风情”的反应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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