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嘶哑,在死寂的墓室里回荡,比哭还难听。他颤抖着因为剧痛,也因为极致的愤怒,推开谢语辰试图按住他伤口、想从包里拿出伤药的手,那力道,带着一种决绝的排斥。
“想趁机……补刀啊?”予恩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这个……想杀我的伙计……是你们的人吧?”他目光如刀,扫过张祁灵和黑瞎子,“装得……真好啊……”他喘息着,巨大的失血和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那恨意却支撑着他,让他的眼神亮得骇人,“又一次……杀了我……你们……很高兴吧?”
“又一次”?这个字眼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他看向谢语辰,那眼神在说你知道他想杀的是我!你也……默认了!你们是一伙的!
“花儿爷……怎么回事?!”黑瞎子的声音带着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猛地侧过头,不敢再看予恩那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睛。他急切地看向谢语辰,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和哑巴张……都以为……都以为……是他们错了吗?!
谢语辰看着予恩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感受着腹部的剧痛,听着那字字泣血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百口莫辩。
他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茫然,最终只能沉重地、无力地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局面,他该怎么说?说予恩是为了救他才杀了叛徒?说他和瞎子哑巴都误会了,然后亲手给了予恩致命一击?这解释,在予恩那冰冷的恨意面前,苍白得可笑。
予恩看着他们的反应,他撑着剧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和指尖不断滴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他捂住左肩那致命的伤口,指缝间仍有鲜血渗出,眼神扫过张祁灵、黑瞎子,最后定格在谢语辰脸上。
“听着……”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而虚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你们今天……不彻底杀了我……”他喘息着,一字一顿,在宣读最终的审判,“走出这个墓……往后再见……就是敌人。”他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我……你们……不会留手也不要留手。”
那冰冷的眼神,那决绝的话语,像一堵无形的、充满荆棘的墙,瞬间横亘在他们之间。
张祁灵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黑瞎子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谢语辰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冰凉。
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去拉住他。
因为刚才那毫不留情的枪与刀,已经斩断了所有回旋的余地。他们的“不留余地”,换来了他的“不留手”。
予恩不再看他们,多看一秒都是对自己的折磨。他踉跄着转身,拖着沉重流血的身体,走向主墓室中央那座巨大的石台。他用沾满血的手,按住石台侧面一块毫不起眼的、刻着模糊兽纹的石砖。
“咔哒…轰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石台侧后方,一面厚重的石壁竟然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一条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处的狭窄通道!新鲜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与墓室内的血腥和腐朽形成了刺鼻的对比。
予恩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回头再看身后,一步踏入了那条黑暗的通道。他的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地上那串刺目的、蜿蜒的血迹,以及石壁缓缓合拢的沉闷声响。
……
当三人终于互相扶持着(主要是黑瞎子搀扶着谢语辰,张祁灵断后警戒),狼狈不堪地循着另一条路走出墓,回到地面时,清冷的月光洒下,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黑瞎子下意识地寻找予恩的身影,目光很快锁定在前方不远处。
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一棵老树。树干上,还残留着之前用来捆绑那个被他们留在外面看守的伙计的绳索痕迹——绳索已经不见了,只有几道深深的勒痕。
而予恩,就背靠着那棵老树,坐在地上。
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影,左肩那片巨大的暗红色血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像感觉不到那疼痛,只是无力地靠着树干,微微仰着头,望着头顶那轮清冷的月亮。脸上干涸的血迹如同诡异的面具,那双曾明亮如星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失去了所有神采。
看到那截空荡荡的绳索,予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他看到了世间最讽刺的笑话。
肩膀的剧痛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他颤抖着,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艰难地从随身的空间装备里摸索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凝血丹)还有止痛剂,便塞入口中,强行咽下。
他抬起被血污和疲惫覆盖的眼帘,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远方深邃的黑暗。
就在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边缘,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伫立着。
予恩想要强撑着站起来离开,失血过多和凝血丹药效尚未完全发挥的虚弱感,加上强行压制伤势带来的反噬瞬间淹没了他。一阵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月光、老树、远处的黑暗、还有那个模糊的人影——都开始扭曲、旋转、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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