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已经顶上了上颚,那个“少”字的音节即将滑出——
“予恩……”
就在这一瞬,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予恩的脸。
并没有看他手中的食物,那双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正牢牢地锁在他脸上。他的嘴角并非完全抿直,而是勾着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不是笑,也绝非愤怒。
那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点漫不经心戏谑的等待。他的眉梢极其轻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嗯?然后呢?你打算怎么称呼?”篝火跳跃的光影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将那点玩味衬得清晰无比。
汪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后颈,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那个即将出口的、代表身份与服从的“少爷”,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舌根发麻,声带僵硬。
空气凝固了零点几秒。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远处模糊的人语、甚至夜风吹过帐篷帆布的呜咽,在这一刻都被无限放大,钻进汪程紧绷的耳膜。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僵硬难看。
但汪家的烙印更深。
“……大爷。” 这两个字,几乎是汪程从牙缝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近乎悲壮的决绝,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干涩、低沉、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称呼在空旷的荒野营地里响起,荒诞得令人窒息,与他那张硬朗、刻板、此刻却憋得有些泛红的方正脸孔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话音落下的瞬间,汪程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流畅,手臂猛地向前一伸,将那个盛放着粗糙食物的餐盘直直地递到了予恩的面前。
予恩的目光,终于从那声让他“满意”的称呼上,缓缓移到了近在咫尺的餐盘上。
懒洋洋地扫过餐盘,从干硬的压缩饼干到颜色深沉的酱牛肉,最后落在那盒糊状的罐头粥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鼻翼微微翕动,仅仅是一瞥,他眼中便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
“拿走。”他声音冷淡,带着点命令的口吻,“你吃掉。”
汪程端着盘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嘴角的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下颌线也绷紧了一瞬。那是一种极力克制下的反应。
这位大爷……还真把这里当成汪家那处处讲究、事事顺心的老巢了?一股混杂着荒谬和无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滚。
但汪家的纪律早已刻入骨髓。他没有反驳,没有质疑,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所有的情绪都被迅速压回心底。
“……是。”他低应一声,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他端着那盘被嫌弃的食物,默默地退开几步,背对着予恩,走到车头前方更浓一点的阴影里。他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安全后,才拿起那片压缩饼干,动作干脆利落地掰下一块,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予恩的目光并未离开汪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嘴角那瞬间的抽搐,还有他转身走向阴影时,背影里透出的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
这细微的反应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予恩靠在冰冷的车身上,眼神飘向远处跳跃的篝火,火光在他深色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一股迟来的、带着点自嘲的冷意悄然爬上心头。是啊,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两年蜷缩在汪家那看似安全实则窒息的堡垒里,被小心翼翼地供养着,信息、资源、生活细节……无不经过精心的筛选和安排。他享受着这种“供奉”,却也在这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不知不觉被豢养得比从前更加挑剔、更加难以伺候了。连野外求生的基本食物都入不了眼了吗?
他微微眯起眼,远处篝火旁传来的、属于别人的食物香气,此刻闻起来似乎也带着一种粗粝的真实感,让他那被汪家惯养了两年的胃,隐隐泛起一丝陌生的、却更接近本质的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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