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啪”地折断在奏折上。
“谢、相、逢。”
江月夜缓缓抬眼,“你脖子上顶着的玩意儿,又痒了,想砍了?”
少年缩了缩脖子,却仍不死心。
他凑到龙案前,“陛下好凶啊。”
他委屈巴巴地扁嘴,唇珠微微嘟起,
“可情话本子里都写啦,痴情女子就该随夫君而去……”
江月夜突然伸手掐住他脸颊。
“唔?!”谢相逢瞪圆了眼睛,活像只被揪住后颈的猫。
“听着。”她俯身逼近,拇指重重碾过他红润的下唇,
“诱人,尤其是诱女人去死的话本子就该被烧掉——
下次再敢咒朕早死,朕让你在观星台连跳十天祈雨舞。”
她继续一字一顿道:
“朕、就、不、殉、情。
就不死!”
少年被她掐得泪眼汪汪,却突然“噗嗤”笑出声。
“陛下真有趣。”他舌尖舔过被她揉红的唇。
可他不明白,都是大女主怎么差别这么大。
话说,这个梦境中的时间都十年了,他借觅真境的力量快用完了。
“滚吧!”
江月夜一挥衣袖,谢相逢摇头摆尾的离去,被骂了也丝毫不生她的气。
*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
江月夜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在这里唯一的好处,便是她不再受亥时入睡限制,可以熬夜了。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熬夜。
她挥退宫人,独自躺在龙榻上。
锦被柔软,还莫名让她闻到到极淡的晚香玉香气,仿佛那香气的主人在轻轻拥着她。
昏昏沉沉入睡。
咚、咚、咚。
梦中熟悉的心跳声又来了。
这十年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个夜晚,她能听到这沉稳有力的心跳。
有时还伴随着一双温热的手,替她按摩因久坐而酸胀的小腿。
那手法极好,力道不轻不重,总能让她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最后不知不觉睡得更深。
可这深宫大殿,她早已屏退左右,哪来的人敢碰她。
睡梦中,她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触碰。
指尖的温度,掌心的薄茧,都真实得不像幻觉。
第二天醒来依然能感受到这份真实。
“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却无人应答。
十年了,铃兰再未出现。
但她始终记得这里不过是谢相逢的小说世界。
雪狼谷的积雪金石怎么样了?
师尊……现在如何了?
梦境里的十年,浮烟山又过了多久?
*
清心居
白玉晚坐在床畔,指尖凝着淡金色的灵力,缓缓按摩着江月夜的小腿。
她的肌肤温热,脸色却因久卧而略显苍白。
十天了。
自雪狼谷归来,她始终未醒。
他知道是谢相逢搞的鬼。
那疯癫境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她的神识困在梦境深处。
偏偏这禁制极为特殊,强行破除恐伤她神魂,他只能等,只能守。
“夜儿……”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她的梦。
指尖顺着她小腿的经络轻轻按压,灵力如涓涓细流,温养着她久未活动的经脉。修士虽非凡躯,但长期卧床终究对灵脉运行不利。
片刻后,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胸口。
咚、咚、咚。
心跳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听见了吗?”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若是听见了……就快醒来。”
烛火摇曳,映着二人交叠的身影。
*
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繁茂的花枝,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牡丹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雍容华贵。
江月夜斜倚在御花园的白玉雕栏边,手中执一柄象牙折扇,漫不经心地轻摇着。
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蛟龙在阳光下流转着暗芒,衬得她眉目如画,却透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这本该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直到她抬眸时,忽然瞥见皇宫上空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洞。
那黑洞开始不过水盆子大小,却仿佛能吞噬光线,周围的云层都被扭曲着卷入其中。
可当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宫人们依旧神色如常地修剪花枝、端茶递水,似乎无人察觉天上的异样。
“陛下在看什么?”
清朗的少年音突然在身侧响起。
江月夜头也不回,折扇啪地一合:
“谢相逢,朕说过多少次,别突然出现在朕三步之内。”
“可我想陛下嘛~”
少年监正笑嘻嘻地凑过来,雪青色的宽袖拂过她手背。
他是真得羡慕铃兰,有这么坚强冷心的女主。
他的女主是这样该多好,只是他不明白,今日最后来问一问。
当江月夜侧目看他时,瞳孔却微微一缩——
谢相逢的手正在变得半透明。
日光穿透他的指尖,像照在一尊逐渐融化的冰雕上。
更诡异的是,远处宫殿的朱墙金瓦也开始剥落,露出背后虚无的黑暗,仿佛一幅被火焚烧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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