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而过,小夭将脸埋进相柳冰凉的肩头。听见他如鼓般的心跳声,小夭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小夭望着身下渐渐缩小的紫金宫,飞檐斗拱在黎明前的灰蓝里像具褪了色的空壳。
小夭忽然觉得那些曾困住她的金丝牢笼,此刻都成了雪地上淡墨般的痕,终将被新雪覆盖。
感知到小夭的情绪变化,相柳揽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他侧过头贴在小夭的耳边,带着危险的低笑,
“后悔了?”
相柳的声音擦过小夭的耳际,带着惯有的讥诮,却在尾音处泄了气般轻不可闻。
“不!”
小夭仰头望相柳,见他面具边缘凝着细小的冰晶,像撒了把碎钻,
"只是忽然觉得......原来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谁,而是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心。"
相柳闻言忽然轻笑,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
"早该如此。"
他抬手挥去她发间的雪花,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接下来想去哪儿?清水镇?还是......"
"去海上吧。"
小夭打断他,望着云层下方翻涌的云海,
"听说那里有会发光的珊瑚,还有永远不会停的风。"
相柳眼中闪过微光,白雕忽然调转方向,朝着东方海天相接处飞去。
小夭听见身后传来紫金宫的钟鸣,那是瑲玹每日卯时都会为她敲响的晨钟,此刻却显得那样遥远。
她转头望向相柳的侧脸,银白面具下露出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却在她目光触及的刹那,微微柔和下来。
小夭忽然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感觉到他指尖骤然收紧,却又很快放松,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他指缝间。
"相柳,"
小夭轻声唤他,感受着海风卷起两人的衣角,
"这次,你的结局,让我来写,好吗?"
相柳猛地转头,深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想开口讥讽,却发现喉间哽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混着海风消散在朝阳里。
白雕掠过海面时,第一缕朝阳正将浪尖染成鎏金色。
金羽白冠雕的巨爪率先触到海水,巨爪在浪花中绽开细碎的蓝光,惊起一群背鳍泛着荧光的小鱼,像撒了把碎星在靛蓝天幕下。
小夭心下好奇,弯腰伸手,指尖刚要碰到冰凉的海水,就忽然被相柳猛地一把拽回了怀中。
相柳的手臂如铁环般缠上小夭的腰间,声音里混着咸涩的风,
"鲛人泪能蚀骨,你想变成珊瑚养料?"
小夭仰头,相柳的面具已不知何时不见了,晨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她手背上,凉得像相柳每次为她渡心头血时的触感。
远处的珊瑚礁在浅滩下若隐若现,荧光藻随波起伏,宛如深海里燃烧的火树银花。
相柳忽然打了个响指,白雕敛翅扎进水中,激起的水柱里跃出几尾半人高的银鱼,鳞片上的花纹竟像极了紫金宫穹顶的星图。
"看好了。"
相柳的声音贴着小夭的耳垂炸开,掌上凝起一团莹蓝色的磷光,抛向珊瑚丛,
"这是泣血珊瑚,每株下面都埋着一具海妖的骸骨。"
话音未落,珊瑚突然张开枝桠,露出藏在其中的珍珠,每颗都泛着诡异的粉红,像凝固的血滴。
小夭下意识攥紧相柳的衣袖,
"怕了?"
相柳转头时,鼻尖擦过小夭的鼻尖,眼睛再次变成血红色的妖瞳,
"海底的每粒沙子都藏着谎言,西陵姑娘。"
他忽然松开手臂,任由小夭在水中浮沉,自己却化作一道黑影潜向深海。
小夭慌乱中抓住相柳的一缕发丝,那发丝立刻化作透明的触须,缠着她手腕往更深的地方坠去。
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小夭喉间溢出细碎气泡。
小夭握紧了拳头,睫毛在水中颤成半透明的蝶翼,刻意让唇角溢出串串银泡——正如她明知道,相柳渡给她的半身精血,早已让她能在水中自如呼吸来去自由。
但小夭却偏要在相柳松开手时,让自己像片无根的海草般浮沉。
相柳的黑影在珊瑚丛中骤然顿住。
小夭瞥见他血红色妖瞳,在幽蓝的海水中恍若变成淬了冰的玛瑙。
下一刻,腰间忽然缠上一条修长的手臂,将小夭整个人拽进冰凉的胸膛。
相柳的指尖掐住小夭的下颌,拇指碾过她紧抿的唇缝,带着近乎失控的力道。
"睁眼!"
相柳的声音在水中震出涟漪,尾音却发颤,
"别玩这种把戏——"
小夭睫毛轻颤,任由自己的目光散焦,指尖无力地划过他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相柳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心跳声如深海巨兽般的轰鸣,像远古冰川崩塌时的闷响,又似海螺中永不停息的潮汐,每一下都震得她耳膜发麻,连肋骨都跟着泛起细微的酥麻。
那声音里藏着千军万马的肃杀,混着珊瑚骸骨下未散的戾气,叫人听了便知这是颗被杀戮浸透过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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