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摄政王圣物显灵,天降神光,万军朝拜”的消息,随着第一批被赎回的蛮族俘虏和商队,传回京城时,整个大燕的权力中心,都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起初,没人相信。
“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
早朝之上,白发苍苍的御史大夫张承,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他手持笏板,对着龙椅上那位脸色略显苍白的皇帝,慷慨陈词:“自古以来,只闻君主以德政安天下,何曾听闻靠什么‘圣物显灵’来震慑敌军?此乃怪力乱神,是武夫们为了邀功请赏,编造出来的无稽之谈!请陛下降旨,申饬摄政王,以正视听!”
“张大人所言极是。”另一位文官立刻附和,“摄政王手握重兵,本就功高震主,如今又在军中宣扬此等异说,神化自身,其心……可诛啊,陛下!”
一时间,朝堂之上,弹劾夜玄凌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文官集团的大臣们,几乎是同仇敌忾,他们可以容忍一个残暴的摄政王,但绝不能容忍一个被“神化”的摄-政王。
因为前者只是权臣,而后者,则具备了动摇国本的潜力。
龙椅上,皇帝萧承宇,脸色愈发苍白。他听着下方群臣的激辩,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当然不信什么“圣物显灵”,他只从中看到了三样东西:失控的军权,失控的声望,以及……夜玄凌那颗日益膨胀的、他根本无法掌控的野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站在武将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逸王,萧逸辰。
萧逸辰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王袍,面容温润如玉,气质谦和,与朝堂上那些唾沫横飞的文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他才缓缓出列,对着皇帝深深一揖。
“启禀陛下,”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山间清泉,让嘈杂的朝堂都为之一静,“臣弟以为,此事不可一概而论。”
“哦?有何高见?”皇帝萧承宇精神一振。
“摄政王在北境,扬我大燕国威,此乃不世之功,自当封赏。”萧逸辰先是肯定了夜玄凌的功劳,显得极为公允,“至于‘圣物显灵’一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文官们,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位他们一直拥护的“贤王”。
萧逸辰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臣听闻,那块玉佩,乃是先皇亲手赐予老王妃的,曾供奉于皇家寺庙数年。既是皇家之物,沾染龙气,又得高僧加持,在关键时刻显露一丝异象,护佑我大燕将士,也并非不可能。”
他这番话,巧妙地将“圣物”的功劳,从夜玄凌个人,转移到了“皇家”和“先皇”的身上。
如此一来,“圣物显灵”就不再是夜玄凌个人的神迹,而是大燕皇室气运昌隆的体现。
“最重要的是,”萧逸辰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此事已在北境军中传开,数万将士亲眼所见,深信不疑。若陛下一道旨意申饬下去,言说此事为虚,岂不是在告诉将士们,陛下您不信天命,不信祖宗庇佑?此举,寒的是将士们的心,损的是皇家的威严啊!”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维护了皇家的体面,又指出了强行打压的弊端,让皇帝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皇帝萧承宇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依逸王之见,当如何处置?”
“依臣愚见,当顺水推舟。”萧逸辰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陛下一方面可下旨,大加封赏摄政王及其麾下将士,以彰其功。另一方面,则可再下一道旨意,言说‘圣物’乃皇家重宝,事关国运,理应由皇家亲自供奉。待摄政王班师回朝之日,需将‘圣物’恭送入宫,由陛下您亲自封存供奉于太庙,以告慰先祖之灵。”
好一招釜底抽薪!
朝堂上那些人精似的官员们,瞬间就明白了逸王的用意。
这道旨意,明面上是重视“圣物”,实际上,是要将那块玉佩,从夜玄凌的身上,彻底剥离!
一个失去了“圣物”的摄政王,就算再神勇,也不过是个凡人。而一个拥有了“圣物”的皇帝,则更能名正言顺地宣示自己的“天命所归”。
此消彼长,高下立判。
“妙啊!逸王殿下此计,实在是高!”张承御史第一个反应过来,抚掌称赞。
“请陛下下旨,迎圣物回宫!”群臣立刻附和。
皇帝萧承宇看着下方几乎一边倒的局势,再看看自己那位温文尔雅、智计百出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在说出“准奏”二字后,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下方一脸得瑟的逸王,和那些附和的臣子,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他何尝不知,这是驱虎吞狼之计。但眼下,夜玄凌这头猛虎已成气候,他需要逸王这头狼去与其相争。他乐于见到他们两败俱伤,届时,他这个皇帝,才能真正坐稳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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