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摄政王府。
书房内,熏香袅袅。
秦风放下手中的“飞鹰”密信,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他的脸上,一向挂着的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意,此刻却被一种混杂着震惊、赞叹与极度困惑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敲山震虎,引蛇出洞,借刀杀人。
一箭三雕。
好一个一箭三雕!
秦风自诩智谋超群,善于揣度人心。但信中这个计策之狠辣,布局之周密,尤其是对人心中那点贪婪与恐惧的利用,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确实是自家王爷的手笔,那股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霸道与果决,如出一辙。
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
秦风跟在夜玄凌身边多年,深知他的行事风格。夜玄凌的谋略,更偏向于大开大合的阳谋,是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是“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也知道,但你就是挡不住”的强横。
而信中这个计策,却充满了羚羊挂角般的奇思妙想和丝丝入扣的阴诡细节。
秦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信纸上。不对,不是高人指点。王爷的字迹,比以往更加锋利,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有增无减。这更像是……王爷自身,发生了某种蜕变。就好像一把原本就无坚不摧的宝剑,被一位无形的铸剑师,重新淬炼、开刃,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致命。
而这位‘铸剑师’……秦风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陆远信中提到的那块玉佩。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充满兴味的笑容。
“有意思,真有意思。”
想不通,便不再想。
秦风向来是个务实的人。无论这个计策是如何想出来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完美地执行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王府外那繁华而暗流涌动的京城,眼中闪过一丝棋手落子前的兴奋光芒。
“逸王殿下,这盘棋,该轮到我们执子了。”
……
计划的第一步,进行得异常顺利。
秦风并未亲自出面,他只是通过王府的渠道,将一封装有“户部侍郎陈敬安之子陈康,当街纵马,踩死布衣张三”的匿名信,和几两碎银子,一同送到了京城最着名的“说书人”——“百晓生”张麻子的手里。
三天后,京城最大的茶楼“悦来居”里,张麻子一拍醒木,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一段新评书,名为《恶少欺天记》。
故事编得跌宕起伏,细节丰富得仿佛说书人亲眼所见。一时间,群情激愤。
逸王府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流言的源头,派人去“警告”说书人张麻子。张麻子被打了一顿,不敢再讲。
但秦风早有后手,他将故事编成了朗朗上口的童谣,让京城的乞儿们传唱。
“陈侍郎,住高楼;康公子,是恶狗;张三郎,街上走;一命呜呼归了西,可怜老母泪白流……”
童谣比评书传播得更快、更广,逸王就算想抓,也法不责众,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失控。
御史台那帮“闻风而动”的言官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立刻行动起来。第二天早朝,参奏户部侍郎陈敬安“治家不严,纵子行凶”的奏章,就堆满了皇帝的书案。
人命关天,民怨沸腾。
这件事,已经不是丞相想保就能保得住的了。
陈敬安被皇帝下令停职查办,他的宝贝儿子陈康,则被京兆府收监,秋后问斩。
为了救儿子,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陈敬安开始了疯狂的活动。
他散尽家财,提着重礼,几乎踏破了丞相府和逸王府的门槛。
逸王萧逸辰,起初还闭门不见。但当陈敬安,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暗示他愿意交出“户部粮仓的通行令符”时,萧逸辰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为他打开了。
王府密室中,萧逸辰看着眼前这个涕泗横流、早已没了往日威风的户部侍郎,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温和表情。
“陈大人,非是本王不帮你。”他叹了口气,“只是此事,已是铁证如山,本王……亦是无能为力啊。”
“王爷!王爷救我!”陈敬安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地磕头,“下官知道,只有您能救我!只要您能保住小儿一命,哪怕只是改判流放,下官……下官愿为您做牛做马!”
说着,他从怀中,颤抖地掏出了一块刻着复杂花纹的令牌。
“这是……户部粮仓的通行总令,凭此令,可无需上报,随时出入三大官仓。下官……愿将其献给王爷!”
萧逸辰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他等的就是这个。
“唉……”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将陈敬安扶了起来,顺势,也接过了那块令牌。
“陈大人,你这是何苦。”他一边将令牌收入袖中,一边痛心疾首地说道,“也罢,看在你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本王……就为你周旋一次吧。你且放心,令郎的性命,本王会尽力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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