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猎场,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被那块刻着“逸”字的玉佩冻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百口莫辩的逸王萧逸辰身上。
铁证如山。
他所有的伪善、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仁德贤王”光环,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击得粉碎。他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狼狈不堪地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满了鄙夷、震惊和嘲弄的审视目光。
“逸辰哥哥……”
柳若雪看着身旁这个第一次露出如此狼狈姿态的心上人,吓得花容失色,她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搀扶,却被萧逸辰一把推开。那力道之大,让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萧逸辰,却只看到了一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眼睛。
完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逸王殿下,这位曾经光芒万丈、被誉为“天下贤王”、甚至被许多文官集团私下里视为未来储君最佳人选的天之骄子,这一次,彻底完了。
谋害皇叔,行刺朝廷重臣,无论哪一条,都是足以废黜爵位、圈禁终身的重罪。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唯一有资格做出裁决的人——大燕的皇帝,萧承宇。
皇帝萧承宇,此刻正端坐在龙椅之上。他一言不发,但那双握着龙椅扶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毕露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下方那个脸色惨白的弟弟,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被愚蠢行为所激怒的“震怒”。紧接着,这股震怒又化为了一种对“棋子失控”的“失望”。最后,当他的目光与不远处夜玄凌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交汇时,所有的情绪,都最终沉淀为了一种冰冷的、属于帝王的“权衡”。
废了逸王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立刻掐灭了。
不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废了逸王,朝中将再无人能与夜玄凌抗衡。到那时,他这个皇帝,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只能任由夜玄凌这头猛虎,一步步地,逼近自己的龙椅。
帝王心术,在于制衡。
一个活着的、哪怕是声名狼藉的逸王,也远比一个死了的逸王,更有价值。他,需要这颗棋子,来继续牵制夜玄凌。
想到这里,皇帝萧承宇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充满了属于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
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发出一声巨响,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给震了一下。
“够了!都给朕闭嘴!”
他先是指着地上的那个仍在瑟瑟发抖的刺客,厉声道:“此等贼子,构陷皇亲,罪加一等!其言不足信!来人!不必审了,即刻拖下去,凌迟处死,诛其九族!朕不想再看到他!”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上前,堵住那刺客的嘴,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刺客连一声求饶都无法发出,只能用绝望的眼神,看向那个他刚刚指认过的主谋。
这一手,是典型的帝王心术——死无对证。将唯一的活口处死,那么剩下的,就只是皇室的“家事”了。
做完这一切,皇帝才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走下御阶。他没有走向夜玄凌,而是走到了自己的弟弟,萧逸辰的面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他一步步地,走得很慢,很沉,像是在丈量着从皇权到亲情的距离。
他走到萧逸辰的面前,停了下来。他抬起手,似乎想抚摸弟弟的头,但那只手,在半空中,却猛地,化掌为扇!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全场。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响,既是打给萧逸辰看的,更是打给夜玄凌,打给在场所有文武百官看的。它打掉的,是逸王的颜面;宣示的,却是皇帝的“公正”与“愤怒”。
“混账!”
皇帝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
“朕……朕自问,待你不薄!你身为亲王,享尽荣华富贵!朕甚至让你协理朝政,给你无上的权力!可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他指着萧逸辰,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演足了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可怜的形象。
“你……你识人不明,交友不慎,竟与此等心怀叵测之辈有所牵连!虽无谋逆之实,却有失察之罪!你让朕的脸,让整个皇室的脸,往哪里搁?!”
好一个“失察之罪”!
苏清浅在玉佩里,都快被这位皇帝的演技给折服了。
他绝口不提那块信物玉佩,也绝口不提刺杀的动机,只是轻描淡写地,将“谋害皇叔”这桩灭族的大罪,定性为了“失察”。
这哪里是审案?这分明就是一场兄弟二人联手,演给天下人看的……双簧。
“皇上……臣弟……臣弟知错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