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悬在一片灰白的雾里,四周是碎片般漂浮的场景。
——那些曾无数次出现的街道、医院走廊、荒野、密室……
过去,他只是在这些场景里拼命逃命、奔跑、反抗,像只困兽。
可这一次,他忽然看懂了。
——这些碎片是程序,是实验室喂给他的大脑的数据。
他的“梦”是有漏洞的。
它是用来驯养他的意识,却同样是一条藏着后门的通道。
只要他还清醒,他就能在梦里“藏”东西。
——藏话,藏记号,藏武器,藏给下一个“醒来”的自己。
李响缓缓伸出手,触碰到一面熟悉的街角墙壁,冰冷的红砖瞬间变得柔软,像一块被随意涂改的白板。
他的指尖在上面刻下几个古怪的符号。
——那是他在梦里自创的“记忆锚点”。
这些符号看上去只是墙角的脏污,连监控他脑电波的人也无法察觉它们的真正用途。
等到下一次进入梦境,他会看见这些符号,就像看见藏在自己脑子里的地图。
只要记号还在,他就不会迷路。
只要迷路的那条路连着现实,他总能回来。
他还不止是刻符号。
李响试着召唤那些梦里重复出现过的“NPC”。
——梦里出现过的同伴、反派、甚至那些他自己都以为只是幻觉的角色。
他看见那只曾低语劝他“跑”的黑鸟落在墙头,瞳孔里闪着幽光。
“帮我。”
李响低声对那只黑鸟说。
黑鸟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他知道这是自己潜意识制造出来的“工具”,只要他足够清醒,它们就是他在梦里的手脚。
下一步,他要做的,是把这些“工具”埋好,藏在无数个场景里,等到实验室的人以为他又被梦境驯服时,他反手就能用梦境咬断那条锁链。
梦外,母亲在玻璃外看着仪器上跳动的脑波曲线,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她忽然看见一个数据闪了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打了个暗号。
那是李响藏给她的。
她微微颤着手指在外部操作台上输入了一串看似例行的指令,却悄悄为李响“梦里留下的符号”绕开了监控程序。
这是母子之间的暗号,是一场缄默的合作。
李响在梦里睁开眼,看着那只黑鸟振翅飞远。
“跑?——这次,我不跑了。”
他笑了笑。
“我要在这儿埋雷,等他们自己踩上来。”
梦境的风忽然冷了下来。
李响站在空旷的街口,抬头望见那只黑鸟盘旋在他头顶。
按理说,它该是他意志的延伸,听命于他。
可这次,它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到他的肩上,而是绕着他越飞越快,翅膀扑扇出的风,像刀一样割在他脸上。
李响下意识伸手去招呼它,试图唤回那条他亲手编的“指令线”。
可黑鸟忽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声音带着碎裂的金属质感,瞬间把周围的梦境搅得七零八落。
街口的房屋塌陷成黑色的灰尘,一阵阵被吸进黑鸟翻飞的羽翼里,像是被吞噬。
李响皱起眉,心里涌上一丝陌生的寒意。
这是他的梦,他是这里的主宰,可黑鸟忽然像长出了自己的意志,开始啄食他曾经埋下的记忆锚点。
墙上的符号一笔笔被擦掉。
那些藏好的“出口”被吞没成黑洞,化作更多的风暴席卷过来。
“够了。”
李响压低声音,试图像以前那样,用意念把黑鸟“关”回笼子里。
可黑鸟没有停下。
它反而俯冲下来,锐利的喙几乎擦过李响的耳廓,像是警告,又像是挑衅。
李响瞬间明白过来——
他以为自己在梦里制造了一个“工具”,可梦境是活的。
这只黑鸟也不只是他造出来的乖巧代理,它更像是他深藏的另一面。
—— 一个专门啄穿规则、啄穿牢笼、连他自己也不放过的怪物。
黑鸟扇动翅膀,带起一阵腥冷的风,低低俯在他面前,金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脸。
那一瞬,李响看到的分明不是鸟,而是他自己凝视自己的眼睛,带着残忍又笃定的笑意。
“跑?你以为跑不出去,就能留得住我?”
黑鸟低语,嗓音像谁在他脑海里叠了好几层回声。
下一秒,黑鸟猛地振翅,消失在撕裂的梦境尽头。
它没杀死李响,却叼走了他最新刻下的一块“记忆锚点”。
——那是他准备留给母亲、留给下一次反制的关键一环。
梦外,李响猛地睁开眼,汗水顺着鬓角滑到脖子里。
玻璃外,母亲正在看他,她察觉到了什么,嘴唇颤动,想说话却又被隔音墙隔绝。
李响缓缓闭上眼,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真正的后怕。
梦境是武器,但这把刀子有了自己的锋刃。
从今天起,他不仅要防那些白大褂,还要防住自己亲手放出来的“怪物”。
李响的眼皮死死压着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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