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京城像个巨大的蒸笼,梧桐叶被晒得卷了边,连平日里喧嚣的朱雀大街都透着股懒洋洋的热气。可这灼人的日头,却丝毫比不过相府嫡女沈落雁的名声——从巍峨的相府高墙到摄政王府的铜钉朱门,从戒备森严的皇宫禁苑到市井间蒸腾着卤煮香气的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这位以"作精"闻名的相府大小姐。
"小姐!您快瞧瞧这新鲜出炉的玩意儿!"锦儿抱着一摞用蓝布包裹的话本冲进沁芳院,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脸上却笑出了两朵红晕,"听风楼的王说书先生简直是活神仙!昨儿个您才把二小姐的毒胭脂摔了,今儿个这《沈大小姐作精语录》就上市了!"
沈落雁正斜倚在临水的美人榻上,象牙柄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面前的白瓷碗里盛着新制的冰镇绿豆沙,银勺搅下去,能听见碎冰碰撞的清脆声响。她闻言挑眉,接过锦儿递来的话本,指尖刚触到泛黄的纸页,就看见封面上用浓墨写着斗大的标题,旁边还配了幅插画——画中女子柳眉微蹙,一手扶着廊柱作柔弱状,对面站着个冷面王爷,虽然五官模糊,可那身玄色衣袍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却画得传神。
"《第一章:水坑奇遇记——王爷,这桥好滑~》"沈落雁念出标题,忍不住笑出声,指尖在画中王爷的红耳根上点了点,"这画师倒是有几分眼力见,就是把本小姐的腰肢画得像个水桶。"
锦儿凑过去细看,直摇头:"小姐您这身段,画里哪能比?倒是这说书先生编的瞎话——"她指着其中一段,"您瞧这句:'沈大小姐言罢,玉指轻抬,竟令铁血王爷甘愿俯身相就,抱美过坑,实乃京城第一奇景!'"
"不然怎么叫话本呢?"沈落雁放下话本,用银勺舀起一勺绿豆沙,舌尖舔过勺柄上的豆沙,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总不能把本小姐写得像个登徒子,直说想让王爷抱吧?"
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夹杂着指指点点的议论和毫不掩饰的笑声。锦儿好奇地掀开竹帘一角,随即咋舌回头:"我的小姐!您快来看——相府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来看您的!"
沈落雁起身走到雕花窗边,果然看见朱漆大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穿粗布短打的小贩踮着脚往府里瞧,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被母亲抱在怀里,连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武夫都勒住缰绳,朝着相府方向指指点点。
"快看!那就是相府那位作精大小姐的院子!"
"听说她前儿个让摄政王抱过水坑,是真是假?我婆娘赌了三个炊饼呢!"
"何止啊!我听说三皇子上门提亲,都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还有那庶妹送的毒胭脂,被她当场摔碎,说像刷马桶的颜料!"
"啧啧啧,这才叫真性情!换我有这容貌这靠山,我比她还能作!"
沈落雁听得眉眼弯弯,突然抬手推开半扇窗户,露出半张含笑的脸,用甜得能滴出蜜来的声音朝楼下喊道:"各位街坊邻里,落雁在此谢过大家捧场啦~ 记得去听风楼买最新的话本哦,里面还有'断簪撒娇记'和'马球作精篇'呢~"
楼下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扯着嗓子喊:"沈大小姐!下次作精的时候带带我呗!我给您扛遮阳伞!"
沈落雁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关上窗户时还不忘朝锦儿挑眉:"瞧见了吗?这就叫'作'得民心,'作'出境界。"
锦儿无奈地帮她整理发间的珍珠步摇:"小姐,您可真是把'作精'二字刻进骨子里了。今儿个安乐郡主她们约了去城郊的马球会,您打算怎么打扮?那些模仿您的贵女可都等着呢。"
"呵,模仿?"沈落雁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在鬓边比了比,镜中的女子眼波流转,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本小姐的作精之道,岂是她们东施效颦能学来的?"
城郊的马球场上,阳光晒得草地都有些发烫。安乐郡主远远瞧见一辆装饰精巧的小马车缓缓驶来,立刻丢下手中的马球杆迎上去,嘴里还嚷嚷着:"我的沈大小姐!您可算来了!快来看李尚书家的千金,正跟那儿演您的成名作呢!"
沈落雁扶着锦儿的手走下马车,顺着安乐郡主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马厩旁,李嫣然穿着一身过于艳丽的桃红色蹙金绣罗裙,正扭着腰肢对一个年轻侍卫说话。她刻意捏着嗓子,声音尖细得像掐着脖子:"哎呀~ 这马怎么这么高呀~ 人家好怕怕哦~ 小哥哥能不能抱人家上去嘛~"
那侍卫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周围早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贵女公子,不少人都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李嫣然见没人捧场,跺着脚娇嗔:"你们笑什么笑!没见过美人怕马呀?"
沈落雁摇着团扇走上前,脸上挂着温柔可人的笑容:"李姐姐这作精的架势,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她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挑,"只是这语气嘛...倒像是脚底板扎了绣花针,不像怕马,倒像怕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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