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风热得像团棉花,粘在摄政王府西跨院的梧桐叶上。沈落雁趴在软榻上,指尖拨弄着萧玦送的鎏金香炉,看青烟袅袅升起,在月光下绘出扭曲的鬼脸。锦儿抱着一摞刚晒好的纱衣进来,见她盯着香炉发呆,忍不住开口:"小姐,都三更天了,您还不睡?方才巡夜的婆子说,今儿个格外闷热,怕是要起夜火呢。"
沈落雁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起夜火?正好,有人想点火,咱们就给她个舞台。"她坐起身,指着墙角堆着的干艾草:"把这些挪到廊下,再去厨房要两桶净水,悄悄泼在窗根下。"
锦儿眨眨眼,忽然明白过来:"小姐,您是说...二小姐还敢来?"
"她敢不敢,"沈落雁慢悠悠拆开一支珠钗,将锋利的簪尖在烛火上烤了烤,"取决于她有多想把我烧成灰。"
三日前,沈凌薇被从教坊司捞出来时,手指还沾着未干的胭脂——她在勾栏院里学唱的《后庭花》刚得了个"红牌",就被匿名信送到了沈相手里。此刻的相府庶女,发髻上只剩一支铜簪,裙摆磨出了毛边,正躲在相府角门的暗影里,盯着沈落雁居住的"沁芳院"咬牙切齿。她怀里揣着半罐火油,那是她用最后一支金镯子从马夫手里换来的,蜡封的罐口还沾着草料味。
"小姐,真要这么做吗?"贴身丫鬟春桃吓得声音发颤,"要是被抓住,可是要浸猪笼的!"
沈凌薇猛地回头,眼底布满血丝:"抓住?沈落雁那个贱人抢走我的一切,现在还成了摄政王妃!我就算死,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她想起昨日在街头,看见沈落雁坐着八抬大轿从面前经过,轿帘掀开的瞬间,那女人鬓边的红宝石步摇晃得她眼睛生疼。凭什么?凭什么沈落雁能作威作福,她却要在泥沼里挣扎?
更夫敲过三更鼓,沈凌薇猫着腰溜到沁芳院后墙。院角的狗睡得死沉——那是她提前用掺了蒙汗药的肉包子喂过的。她撬开半块松动的墙砖,将火油罐递进去,自己则绕到前院,从怀里掏出打火石。
"滋啦——"火星溅在干燥的艾草上,瞬间腾起一簇火苗。沈凌薇看着火势顺着窗棂往上爬,舔舐着糊窗的桑皮纸,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她拔高音量,用尽全力喊道:"救火啊!沁芳院着火了!姐姐!姐姐你在里面吗?"
厢房内,沈落雁正对着镜子描眉,听见喊声时,笔尖稳稳画出最后一道飞霞。"来了。"她将眉笔一丢,抓起床上萧玦送的那个绣着Q版冷脸的枕头,慢悠悠走到院门口。
此时火势刚起,不过是烧了半扇窗,浓烟却已滚滚而出。沈凌薇冲过来,作势要往火里闯:"姐姐!你快出来啊!"
沈落雁抱着枕头,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扑来的方向,声音带着三分惊恐七分委屈:"妹妹别急呀~ 你看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她晃了晃怀里的枕头,对着围过来的仆妇们扬起下巴,"方才火一烧起来,我第一时间就把王爷送我的枕头抱出来了~ 这可是王爷亲手挑的料子,房子烧了可以重建,王爷的心意没了可怎么办呀~"
锦儿配合地拍着胸口:"可不是嘛!小姐抱着枕头就往外冲,嘴里还念叨着'王爷的枕头不能烧',吓死奴婢了!"
沈凌薇看着她好端端地站在院门口,怀里还抱着那丑不拉几的枕头,气得浑身发抖:"沈落雁!你...你怎么会没事?!"
"我为什么会有事呀?"沈落雁歪着头,故作天真,"倒是妹妹,你怎么比救火的婆子还先到呀?我这院子后门的狗见了生人就咬,怎么没听见叫呢?"
沈凌薇脸色煞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萧玦带着王府侍卫冲了进来,玄色衣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他一眼看到安然无恙的沈落雁,紧绷的下颌线才柔和下来,随即目光如刀,射向脸色惨白的沈凌薇。
"王爷~"沈落雁立刻换上柔弱表情,抱着枕头蹭到他身边,"落雁好怕...幸好把您送的枕头保住了..."
萧玦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视线却没离开沈凌薇:"火是怎么起的?"
沈凌薇扑通一声跪下,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王爷明鉴!奴婢路过时看见火光,就赶紧喊人了...定是这院子年久失修,走了水..."
"年久失修?"沈落雁从萧玦怀里探出头,冷笑一声,"我这院子上个月刚请工匠修缮过,连烟囱都掏过三遍。倒是妹妹,你怀里藏着什么东西呀?"
众人这才注意到,沈凌薇一直佝偻着背,双手紧紧揣在袖筒里。萧玦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从她袖中搜出了半块打火石,上面还沾着未灭的火星。
"还有后墙的火油罐,也该找到了吧?"沈落雁慢悠悠补充,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方才锦儿去打水时,好像看见墙角有个破罐子,闻着有股火油味呢~"
沈凌薇彻底瘫软在地,眼神涣散。春桃早就吓得瘫在地上,把沈凌薇如何买通马夫、如何喂狗、如何放火的经过全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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