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摄政王府后花园的晚樱开得正盛。那一架架蜿蜒的枝头缀满粉白花瓣,风掠过廊檐时,整树繁花便如落雪般簌簌坠地,在青石板上堆出柔腻的云絮。沈落雁斜倚在九曲回廊的美人靠上,指尖捏着支烧炭笔,正对着膝头的画板勾勒线条。她月白色的裙摆铺展在微凉的汉白玉栏杆上,发间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落下细碎的光影。
"夫人,您这笔触越发传神了。"锦儿捧着青瓷果盘立在一旁,盘里盛着新切的绿瓤蜜瓜,"这双丫髻小娃娃画得跟小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手里那支口脂都像极了。"
沈落雁挑眉,笔尖在宣纸上点出个圆润的唇形:"不然呢?难不成画你家王爷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她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萧玦略显无奈的低哄:"玥玥慢些跑,当心脚下的花瓣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玦身着月白暗纹常服,袖摆被春风拂得微扬,正亦步亦趋地跟在玥玥身后。小家伙穿着水绿色的软缎襦裙,裙摆上绣着细密的银线蝴蝶,跑动时像团跳跃的小火焰。她忽然停在晚樱树下,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伸着小胖手指向树巅:"爹爹!花!玥玥要那个最高的花!"
萧玦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晚樱树最高处的枝丫上开着几朵半透明的粉花,在阳光下像缀着的琉璃盏。他眉心微蹙:"玥玥,那花枝太高,爹爹够不着。"
"不嘛不嘛!"玥玥立刻瘪起嘴,葡萄似的眼睛瞬间蒙上水雾,小奶音带着哭腔颤巍巍的,"玥玥就要那朵像星星的花!娘亲说星星是最亮的!"
沈落雁在廊下看得直乐,故意拔高声音:"哟,我们玥玥这是想要摘星星呢?王爷快想想办法,别让咱们小公主哭鼻子呀。"
萧玦回头剜了沈落雁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都怪你教的好女儿",可再看向玥玥泫然欲泣的小脸时,眼底的寒冰瞬间融成春水。他撸了撸袖口的缠枝莲纹,语气是全然的纵容:"好好好,爹爹这就给我的小星星摘花。"
旁站的作作见状,立刻挺着小胖肚凑过来,肉乎乎的手叉在腰间:"爹爹,我也要!我也要那朵最大的!"
萧玦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作作是男子汉,要让着妹妹。"
"可妹妹能要,我为什么不能?"作作不服气地跺脚,小胖脸涨得通红,"昨天妹妹还抢了我的糖糕呢!"
沈落雁放下画板走过来,拍了拍作作的圆脑袋:"傻儿子,你没瞧见你爹现在是'女儿奴'吗?对妹妹自然要多疼些。"
萧玦懒得与她争辩,走到晚樱树下仰头打量。这棵树生得格外粗壮,虬结的枝干蜿蜒向上,最高处的花枝确实超出常人所及。他沉吟片刻,竟真的撩起月白常服的下摆,露出里层雪色中衣,作势便要爬树。
"哎哎哎王爷!"锦儿吓得差点摔了果盘,"使不得啊!让gardener(花匠)来便是,您怎么能亲自爬树?"
萧玦摆摆手,目光坚定地盯着树巅:"玥玥要的,我亲自摘才好。"
沈落雁笑得前仰后合,连忙抓起画板和炭笔:"锦儿快瞧!快把你们王爷这'英勇身姿'给我记下来,将来可是要裱在玥玥房里的传家宝!"
只见萧玦那双平日里握惯了兵符奏折的手,此刻竟紧紧攥住粗糙的树干,足尖蹬着树皮向上攀爬。他毕竟曾是沙场武将,纵然久居朝堂,身手依旧矫健,三两下便爬至一人多高,眼看指尖就要触到那几朵粉花。
树下的作作和玥玥仰着小脸看得入神,作作还攥着小拳头喊:"爹爹加油!再爬高点!"
玥玥也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喝彩:"爹爹好厉害!比作作爬得高!"
萧玦被女儿一夸,顿时浑身是劲,猛地伸手去够那几朵花。就在指尖触到花瓣的刹那,他脚下一滑,只听"哎哟"一声闷响,整个人直直向后摔去,屁股重重砸在厚厚的花瓣堆里,惊起一片粉白花雨。
"噗——"沈落雁再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炭笔在画板上飞快勾勒,"哈哈哈哈!王爷这'贵妃躺'的姿势,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标准的屁股蹲!"
玥玥先是愣住,随即"咯咯"笑出声,拍着小手跳脚:"爹爹笨!屁股开花啦!"
作作也跟着起哄:"爹爹比我还笨!我爬树都不会摔!"
萧玦揉着生疼的臀部从花瓣堆里坐起,月白常服上沾满粉白花瓣,乌发也散乱几缕贴在额角,哪里还有半分摄政王的威严。他狼狈地走到玥玥面前,将手里紧攥的几朵花递过去:"给你,小坏蛋。"
玥玥接过花,立刻破涕为笑,把粉花举得高高的:"谢谢爹爹!爹爹不笨!是树太滑了!"
萧玦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无奈道:"刚才是谁笑爹爹笨来着?"
沈落雁捧着画板凑过来,献宝似的递到萧玦眼前:"王爷您瞧,这'摄政王为爱女摘花坠树图',是不是形神兼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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