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摄政王府东侧飞檐斗拱的雕花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铜钱似的菱形光斑。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里夹杂着远处市井的喧嚣。作作、玥玥和小作三个小身影,像三只偷油的小耗子,正趴在东跨院的歇山顶上。作作石青色锦袍的下摆卡在瓦片缝隙里,腰间绣着小老虎的糖糕荷包随着他的动作晃悠,险些掉下去;玥玥鹅黄色襦裙的裙摆蹭上了斑驳的瓦片灰,双螺髻上的珍珠发饰歪到了耳后,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汗津津的额角;最小的小作穿着件簇新的石榴红小袄,手里还攥着半块咬得坑坑洼洼的桂花糕,糖霜沾得满手都是。
"哥!你看那边!"玥玥扒着冰凉的瓦片,小手指向王府西墙之外,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爬墙时蹭到的蛛丝,"西街的糖画张正在支摊子呢!他锅里的糖稀亮晶晶的,像娘亲首饰盒里的蜜蜡!"
作作费力地挪了挪身子,锦袍下摆被瓦片勾得沙沙响,他扒着屋脊边缘的走兽雕塑,探出半个身子:"可不嘛!还有城南李记的伙计在晒糖糕呢!白花花的糖糕摞得比我还高,上面撒的核桃碎跟不要钱似的!"他说话时,腰间的糖糕荷包晃得更厉害了,露出一角金黄的糖糕纸。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三岁的小作在后面急得直跳,红色小袄的领口松开了一颗盘扣,露出里面的丝绸兜肚,"哥哥姐姐骗我!说带我来找会飞的糖糕!"
作作回头拽了他一把,差点把小作拽个趔趄:"小点声!被爹爹发现咱们就完了!上次把玉玺沾了糖霜,他三天没给咱们发糖糕记得不?"
玥玥却不管不顾,从怀里掏出块压得扁扁的枣泥糕,那是早上沈落雁给她的零嘴。她踮着脚,用尽全身力气往下面扔去,鹅黄色的衣袖扫过瓦片上的薄霜:"喂!下面走路的接住!这是本公主赏你们的糖糕!"
枣泥糕带着破空声,"啪嗒"一声正中路过的老管家头顶。老人家正端着个描金茶盘,上面放着给萧玦的碧螺春,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砸得一个趔趄,茶盏在茶盘里骨碌碌转了几圈,险些摔碎。他颤巍巍地抬头,看清屋顶上的三个小祖宗时,手里的茶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泼了满鞋。
"我的小祖宗们!"老管家吓得差点晕过去,花白的胡子都在抖,"你们怎么爬房顶上去了?那瓦片滑得很,快下来!摔着可怎么得了!"
作作见状,立刻叉着腰,模仿着沈落雁平日里教训下人的腔调,尖着嗓子喊:"大胆!这是作精天团给尔等的恩赐,你竟敢嫌弃?信不信本公子让你去扫一个月马厩?"他说话时,故意把"作精天团"四个字咬得极重,这是昨天听风楼的说书先生新编的词。
路过的丫鬟小厮们听见动静,纷纷仰头张望,只见三个金尊玉贵的小祖宗在屋顶上活蹦乱跳,不时往下扔着糖糕碎屑和花生壳。一个挑着菜担的路人甲被砸中肩膀,菜筐里的青菜都抖了抖,他捡起掉在筐里的糖糕碎屑,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脸茫然:"这...是摄政王府的小公子小姐?咋跟说书先生讲的一样能作?"
另一个挎着竹篮的路人乙捂着被砸中的脑袋,嘟囔道:"作精天团?啥玩意儿?是新出的杂耍班子吗?"
萧玦刚从宫中议事回来,玄色官靴上还沾着宫道的残雪。他掀开门帘走进东跨院,一眼就看见屋顶上那三个格外显眼的小身影,脸色瞬间从冰山变成铁青。墨色的剑眉拧成川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作作!玥玥!小作!立刻给我下来!"
作作正指着远处的糖画摊子给小作讲解,被这声怒喝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屋顶滑下去,石青色的锦袍在瓦片上擦出刺耳的声响:"爹...爹爹?你怎么回来了?"
玥玥却不怕,她举着手里剩下的半块糖糕,朝萧玦晃了晃,鹅黄色的裙摆扫过屋脊边缘的滴水瓦:"爹爹你看!从上面看京城可好看了!能看到皇爷爷宫里的琉璃瓦呢!"
小作也跟着凑热闹,挥舞着沾了糖霜的小手:"爹爹!糖糕!甜!"
萧玦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却又不敢大声呵斥,生怕孩子们一激动脚下不稳。他猛地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侍卫长立刻会意,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跑去搬梯子。萧玦站在屋檐下,仰着头,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听话,先下来,不然这个月谁也别想碰糖糕。"
"哟,这是哪家的小猴子爬这么高呀?"清脆的笑声从游廊传来。沈落雁摇着一柄湘妃竹团扇,月白色蹙金罗裙扫过满地的梧桐叶,裙摆上绣着的并蒂莲纹在阳光下闪着细光。她走到屋檐下,非但没生气,反而抬头对着屋顶笑弯了眼。
玥玥眼睛一亮,立刻喊道:"娘亲!你快上来!上面的风凉飕飕的,比在屋里吹熏笼舒服多了!"
沈落雁对萧玦眨了眨眼,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王爷你看,孩子们这是在体验'居高临下'的滋味呢,多有探索精神~ 比天天闷在屋里背《女诫》强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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