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这囚室的墙壁镶嵌着穷苦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可金铸的牢笼终究还是牢笼。不得不承认,赞达拉里人确实将一丝不苟贯彻到了极致——在这座黄金之城里,就连地牢都完美契合着城市的盛名。
被缴去所有武器的肖躺在坚如磐石的"床板"上,就连藏在靴底的匕首也未能幸免。百无聊赖中,他数着天花板的裂痕消磨时光。起初还能专注计数,渐渐地思绪便如脱缰野马。某块砖石的轮廓像极了月牙...不,更像是船身。
费尔温德带着水手们成功脱逃了。这个声名狼藉的老海盗,带着仓促拼凑的船员,在毁天灭地的暴风雨中掌舵突围——这看似虚无缥缈的希望,竟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诚然,多年谍报生涯中肖经历过更凶险的绝境,但眼下的生机...大概比那次不得不依靠奶酪商人间谍网的经历强些?毕竟世间从不存在万全之策...
想到这里,肖弹簧般从石板上跃起。要越狱重启计划,非得构思个惊世骇俗的方案不可。赞达拉里人倒算得上优待战俘:石板床、木碗、便桶一应俱全,却"贴心"地将他关在地牢最深处。二十四间牢房大多空置,偏将他隔离在尽头。金碧辉煌的囚室外,两名守卫轮班值守,连用餐时分都有人交接,可谓滴水不漏。只是这些新兵蛋子满脸稚气——肖不禁自嘲,自己竟配不上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看守?
"第一次看守犯人?" 次日他试图搭话时,左手边的守卫在过大的铠甲里晃荡,那肩甲分明是为巨魔打造的。少年兵局促地挪动着步伐,向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
"别理他,看我这儿。"肖说道。
第二个守卫含糊嘟囔了几句,少年说得太快,饶是精通赞达拉里语的肖也未能听清。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我是谁?为何被关在这儿?"两小时后,眼见少年们从首次交锋的慌乱中平复,肖再度试探。
这次铠甲松垮的少年抬起湛蓝眼眸,怀疑地蹙起眉头。
"嘿,我又不吃人。"
"上头不许和你说话。"少年紧攥戟柄,指节发白。
"哪个上头?"
"典狱长!所有人!快闭嘴!"
第三次尝试无果后,肖决定转换策略。当年在达拉然酒馆斗殴时,他可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豺狼人绞杀中脱身的——能让那种嗜血生物松手的口才,对付谁都绰绰有余。
"这儿可真够闷的,你们说呢?"
第三天,肖斜倚铁栅啃着指甲。往常他会雕刻木鸟打发时间,可惜此刻缺了最关键的几样物什。
"本来最近该休假的。现在倒好,以这种形式实现了...瓦莉拉说得对,我果然不懂生活。"
守卫们恍若未闻。牢房内蚊虫嗡鸣,肖任凭它叮咬耳垂——被禁锢者连驱虫的权利都失去了。
"曾想在高原置办间木屋。清晨随性而起,星夜枕草而眠。藤椅没入及腰草丛,赤足踏露,雕木听莺...虽说现在模仿鸟鸣已惟妙惟肖,但精益求精嘛。"
肖闭目轻划掌心,指甲在肌肤上刻下白痕。「保持头脑清醒,双手忙碌。切忌焦躁,伺机而动。」
"听着像孤寡老人的自白?"
某个矮个巨魔守卫恍惚点头。
"你也觉得我该带个伴儿?其实独处最自在。观察人群有趣,可人潮汹涌时...就像被吞噬。众目睽睽下,唯独我看不清他们。习惯凌驾众生,却该有个能并肩的..."
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险些吐露了本不该牵扯进局中的心事。
"呃...是该有个同伴。"
或许他早已有了这样的存在——至少是可能成为同伴的人,只是还需验证。待越狱成功,定要当面问个明白。其实暗中调查也能获取情报,但他渴望与那人促膝长谈。
毕竟有太多未竟之言。当暴风雨撕裂帆船前,他才刚开始适应弗林的聒噪。那个老海盗甚至袒露了丧母之痛——这对亡命徒而言何其不易。如今肖想回应的心事堆积如山:关于自己,关于家族,关于为国奉献却从未为自己活过的人生...
谈话终将实现——他总能绝处逢生。只是这次不该在随时会被风暴或水手打断的甲板上。若真能拥有臆想中的山间木屋就好了:两张藤椅没入及腰草浪,远山如沉默的卫兵环抱,迁徙的雁群掠过橙红暮日,鸣叫声与晚风缠绕着坠向地平线。
"祖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肖在心底自语。
若此刻闭目凝神,仿佛能感到硬实的山草搔弄脚踝。
弗林定会嬉笑着打岔:"我还当肖大师要约我看日落。"
而他会叹息着等待连珠炮似的追问——费尔温德船长永远好奇得恼人。那时肖该掐段草茎在指间缠绕,不为缓解紧张,只为整理思绪。
"她叫帕托妮娅·肖,人称'银狐'。"
"帕托妮娅?"弗林准会嗤笑,"恕我直言,这名字真够呛。"
"逝者已矣,区区冒犯掀不起她棺材板。"肖大概会边叹边将草叶弯成月牙,"她是铁打的狠角色。因盗窃三进宫,第三次给了选择:为暴风城效力或上绞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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