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抗日联军三十九师驻地凤凰岭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云中。师部指挥所外,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仿佛也在为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年轻英雄哀叹。师长肖战龙站在窗前,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一道弹痕,那是去年日军空袭留下的痕迹。他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目光穿过窗户,却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三天了..."
肖战龙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转身走向病房,军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和草药混合的气味。病床上,雪狼突击队队长霍东觉静静地躺着,那张曾经让师部文工团姑娘们偷偷议论的英俊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生命还在这个年轻的身体里延续。他的额头上缠着渗血的绷带,右臂被夹板固定,军装下隐约可见更多的绷带轮廓。
肖战龙站在床尾,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他最得意的部下。他想起了五天前的那个黎明,霍东觉带着雪狼突击队整装待发的场景。年轻人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那是为解救亲人战友而赴汤蹈火的决心。
"师长,我请求带队执行这次任务。"
霍东觉当时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有力。
"孟家岗集中营关押的不只是普通战俘,还有我的家人,我的责任。"
肖战龙记得自己如何犹豫。孟家岗是日军在东北的重要据点,守备森严,三十九师已经在那里折损过三批侦察兵。但霍东觉的坚持最终打动了他——岳父叶圣凌南阳武术大师;小舅子叶浩然是叶老英雄的独子。
一年前沧州一战,老少英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听到他们还活着,并且被日军关押,霍东觉能不急着去救人!
还有老剑客东方郡和女侠袁君瑶这两位武林前辈,他们是东方曜的父母,东方曜这个话痨,人们习惯性叫他“曜仔!”。
雪狼突击队全体成员都跟这些武林前辈;都有着千丝万缕得联系,他们感情深厚,如果救出来,既成了霍东觉等人的人情,也能给抗日增加力量!
"去吧,但必须活着回来。"
肖战龙当时拍着霍东觉的肩膀说,没想到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像是个残酷的玩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作战参谋霍东亭走了进来。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参谋此刻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比弟弟年长五岁,相似的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沧桑。霍东亭走到床边,伸手为弟弟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军人。
"东亭..."
肖战龙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霍东亭摇摇头,目光没有离开弟弟的脸。
"师长,您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
肖战龙叹了口气,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想起情报处刚送来的消息——日军正在调集兵力,似乎是对雪狼突击队的行动展开报复。凤凰岭根据地即将面临严峻考验,而他们最精锐的突击队队长却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他救了所有人..."
霍东亭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撤退时,日军追兵的火力太猛,是他主动留下断后..."
肖战龙点点头。归来的突击队员报告说,霍东觉指挥队伍带着获救人员先行撤离,自己却带着三名队员垫后。在激烈的交火中,一枚榴弹在他身边爆炸,弹片击中了他的头部和右胸。
"叶老他们怎么样?"
肖战龙问道。
"都安顿好了,只是..."
霍东亭苦笑一下。
"叶浩然那小子天天来问东觉的情况,我三叔、东方前辈,袁姨三位老人,不顾自身的伤甚至想用内力为他疗伤,被我拒绝了,五师兄程啸天带伤守了他一夜,最后还是你我催促下才去休息。"
肖战龙想起那位女侠,虽年过五旬,依然英姿飒爽;据说她在集中营里还徒手放倒过两个日本兵。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霍东觉微弱的呼吸声在回荡。
霍东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口琴,那是他送给弟弟八岁时的生日礼物。东觉总说这口琴的声音能让他想起家乡的松涛。霍东亭将口琴轻轻放在弟弟枕边,仿佛这样就能唤回那个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的年轻人。
"小时候他总爱跟在我后面。"
霍东亭突然说,眼睛盯着弟弟紧闭的眼睑。
"有一次我上山打柴,他偷偷跟着,我记得那时候他才六岁,结果迷了路。我在林子里找了他一整夜..."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
"找到他时,这小子居然靠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父亲被害死后,我跟母亲,妹妹东玲,大师兄刘振声,农劲荪叔叔一起离开上海,他八岁离开亲人,去深山学艺……”
肖战龙看着霍东亭颤抖的肩膀,知道这位铁血军人此刻正在极力控制情绪。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一道血红色的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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