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急诊的怪症
津门市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鹅毛大雪扑在岐仁堂的雕花窗棂上,化成一道道水痕。药童小栓正往炉膛里添着桑枝,忽听得门环“哐当”一声巨响,只见村东头的李大叔背着个老汉撞了进来,雪花从他们肩头簌簌落下,惊得梁上的燕子窝都晃了晃。
“岐大夫!快救救我爹吧!”李大叔声音发颤,老汉瘫在他背上,嘴唇乌青,眼窝深陷,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响声,像破风箱。
岐大夫放下手中的《伤寒论》,快步上前。老汉叫王伯,七十岁,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新冠退烧后就没好过——白天咳得惊天动地,痰里带着血丝,嗓子疼得连咽口水都像吞玻璃碴;可一到夜里就腹泻,拉出来的全是清水,裹三床被子脚还是冰的,两只手冷得像从井里捞出来的。
“这病邪跟窜天猴似的,上蹿下跳没个消停!”李大叔抹着汗,“在医院输了半个月液,胸片说肺里还有‘阴影’,可越治越虚,现在连下床都费劲了。”
岐大夫伸手搭脉,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寸脉沉得像埋在土里,尺脉几乎摸不着,唯独关脉浮起一丝虚火。再看舌苔:根部白腻得像铺了层浆糊,舌尖却红得发紫,还顶着几个溃疡。“张嘴我瞧瞧。”他用压舌板拨开王伯的嘴,咽喉壁布满血丝,隐约能看见几点脓点。
“师父,这症候可真奇怪,”小栓端来热水,低声问,“上半身热得像着火,下半身寒得像冰窖,咋会这样呢?”
“《伤寒论》第357条说的就是这病。”岐大夫指着案头的线装书,“‘喉咽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典型的上热下寒,阴阳气不相顺接。你看这雪夜,屋里要是烟囱堵了,上头冒烟下头结冰,是不是一个道理?”
他转向李大叔:“老爷子这病,就像冬天生炉子,烟囱被雪堵住了。上焦肺火郁在里头散不出去,就烧成了脓血;可底下脾胃阳气被寒邪困住,收不住津液,就像炉底漏了风,越烧越冷。”
第二章 冰火交织的病机
王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去够痰盂,吐出来的痰带着暗红血丝,腥臭难闻。李大叔赶紧递过毛巾,急得直搓手:“岐大夫,您可得想想办法,我爹这身子骨快熬不住了!”
岐大夫没说话,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雪花卷着寒气扑进来,他却像没察觉,只是盯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树枝上挂着冰棱,树根却隐隐冒着白气。“小栓,去把那盆艾草端来。”
药童捧来铜盆,岐大夫抓起一把艾草点燃,青烟袅袅升起。“你看这烟,本该往上走,要是盆口被东西盖住,是不是就会往下沉?”他用竹筛子盖住铜盆,青烟果然从盆沿缝隙往下钻,“老爷子就是这样,本来该升的阳气被寒邪压在底下,该降的浊气堵在上头,中间脾胃这口‘锅’也漏了气。”
“可为啥会这样呢?”李大叔不解,“我爹平时身子骨挺硬朗的,咋就被一场感冒折腾成这样?”
“病在肺,根在脾啊。”岐大夫让小栓给王伯喂了口温米汤,“老年人阳气本就像油尽的灯,新冠寒湿之邪最伤脾胃阳气。医院用了太多寒凉药,就像往燃着的炭盆上泼冰水,表面火灭了,底下的寒气却越积越重,把阳气逼得乱窜——往上冲就伤了咽喉肺络,往下沉就泄了肠胃。”
他翻开《伤寒论》,指着麻黄升麻汤的条文:“张仲景早就说了,这种病是‘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跟老爷子的症候一模一样。误治伤了正气,邪气就像强盗一样占了屋子,上房放火,下房挖沟,把好好的阴阳之道搅得一团糟。”
小栓盯着药方上的十四味药,头晕眼花:“师父,这方子又是麻黄,又是石膏,又是干姜,寒热药堆在一起,不会打架吗?”
“这就是张仲景的妙处了。”岐大夫拿起麻黄饮片,“你看这麻黄,就像撬开烟囱的铁棍,能把郁在肺里的火邪发越出来;升麻是梯子,既能往上清咽喉热毒,又能把下陷的阳气提起来。”
他又依次拿起石膏、黄芩:“这两味是灭火器,专灭上焦的郁火;干姜、桂枝是炉膛里的炭火,温煦下焦的脾胃;当归、玉竹是添油的灯芯,补回被邪火耗伤的阴血。十四味药各有分工,就像一场协同作战,有的负责破门,有的负责灭火,有的负责修路,有的负责后勤。”
第三章 十四味药的突围战
煎药的砂锅在炉火上咕嘟作响,麻黄的辛香、石膏的寒凉、干姜的温热混在一起,在雪夜里形成一股奇特的气息。岐大夫特意交代:“麻黄要先煎去沫,就像先把烟囱里的积灰扫干净;药要分三次温服,每隔一个时辰喝一次,就像派兵轮番上阵,不给病邪喘息的机会。”
王伯喝第一碗药时,皱着眉直咧嘴:“又苦又辣,跟喝辣椒水似的。”可半个时辰后,他额头竟渗出一层细汗,喉咙里的刺痛感轻了不少。到半夜时分,腹泻居然停了,脚也没那么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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