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细沙在京城上空盘旋,天边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被硝烟浸染,沉沉地压向城墙。于谦在临时指挥营帐内,就着跳动的烛火反复核对着兵力调配图,案几上摊开的羊皮卷被烛泪灼出斑驳的孔洞。突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兵器碰撞的轻响。
“于大人!大事不好!”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踉跄着撞进营帐,头盔歪斜地挂在脖颈上,“瓦剌大军已在城南十里扎营,也先……也先点名要您前往阵前答话!”
于谦手中的狼毫骤然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深色的涟漪。他缓缓放下笔,伸手抚过案头先帝御赐的青铜虎符,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他瞬间镇定。“备马,传石亨、范广二位将军即刻来见。”他的声音沉稳如古钟,却难掩眼底骤然亮起的警惕锋芒。
半个时辰后,城南门的吊桥在吱呀声中缓缓放下。
于谦身披玄铁锁子甲,外罩绯色大氅,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是先帝亲赐之物,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压在他心口。百名精锐亲兵手持长戟,如磐石般列成雁行阵,将他严密护在中央。护城河的冰面下泛着幽蓝的水光,倒映着城头密密麻麻的火把,宛如一条燃烧的赤龙。
百米之外,也先身披镶金嵌玉的兽皮大氅,稳稳端坐在通体漆黑的战马上。
这位瓦剌首领的鹰目扫过明军阵列,忽然放声大笑,笑声裹挟着浓重的草原口音,混着弯刀出鞘的铮鸣:“于谦,别来无恙啊!”他抬手遥指,身后二十余骑精锐瞬间策马而出,弯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寒光,“听闻你把这破城守得固若金汤,今日倒要看看,你这书生能有多大能耐!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石亨暴喝一声,丈八蛇矛如银龙出渊,直刺为首的瓦剌骑兵。亲兵们齐声怒吼,盾牌相扣组成铜墙铁壁,箭矢破空声与弯刀撞击声交织成死亡的乐章。于谦却纹丝不动,目光如炬直视也先:“也先!你我皆是为家国而战,何必行此背信弃义之举?”
“家国?”
也先突然勒住战马,冷笑震得胸前的狼牙项链哗哗作响,“你们的皇帝还在我营中喝马奶酒!只要你开城投降,我便放他风风光光回去,如何?”这番话如巨石投入深潭,阵前陡然陷入死寂,唯有风声呜咽着掠过满地的断箭残戈。
于谦向前踏出一步,玄甲在月光下泛起冷芒:“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明岂有屈膝之君?你若想要京城,就踏过我等的尸体!”他的声音字字千钧,城楼上的明军将士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声高呼声响彻云霄,连远处的瓦剌战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
也先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马鞭狠狠抽在马鞍上:“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日辰时,我要这京城化作火海!”说罢,他猛地勒转马头,身后万千旌旗如黑色潮水翻涌,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待瓦剌军彻底消失在暮色中,于谦才发觉掌心早已被剑柄勒出血痕。
回到城中,于谦立即召集文武百官。议事厅内烛火摇曳,将领们的盔甲尚未卸去,文官们的官服也沾着尘土。“诸位,也先此番来势汹汹,必有后招。”于谦指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城南是主攻方向,护城河需增设三层拒马,城头每隔十丈设金汁大锅,务必让敌军寸步难行。”
石亨摩挲着佩刀,沉声道:“末将愿率三千死士,趁夜突袭瓦剌营寨!”“不可。”于谦抬手制止,目光扫过众人,“也先诡计多端,营中必有埋伏。传令下去,所有将士今夜不得卸甲,各坊市百姓将家中棉被浸水,以备灭火之需。”
夜幕渐深,京城却如一座巨大的熔炉。铁匠铺火星四溅,工匠们赶制箭矢、修补甲胄;民宅内烛火通明,老妪们熬煮姜汤,孩童帮忙搬运石块;城墙上的梆子声此起彼伏,巡逻队的脚步声在街巷回响。于谦披着斗篷,在城墙上缓慢踱步,寒风吹透衣甲,他却浑然不觉。望着远处瓦剌军营中明灭的火把,他伸手抚过城墙斑驳的砖石——这里浸透了几代人的血汗,如今,也将刻下他于谦的生死。
寅时三刻,梆子声突然急促如鼓点。于谦快步登上城楼,只见瓦剌军营方向亮起无数火把,宛如一条燃烧的巨蟒蜿蜒而来。
马蹄声如闷雷,震得城墙微微发颤。“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各就各位!”
他握紧腰间长剑,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今日,便是大明男儿血洒疆场之时!”随着一声尖锐的牛角号响,战争的帷幕轰然拉开,而于谦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愿以一己之身,护这京城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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