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眷恋看着眼前人的身影,呼吸一滞,不敢相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她指尖的动作陡然顿住。素纱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尾音里还带着多年前偷喝桂花酿时的酥软。
他竟能从千万片相似的月光里,辨出这缕混着雪松气息的衣香——是她惯用的鹅梨帐中香,混着袖口残留的墨香,在风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更不必说她转身时,广袖拂过石案上未干的水墨画,宣纸上洇开的墨荷恰好缺了半片花瓣,正是多年前他替她补上的模样。
纱料滑落在鼻尖的瞬间,她忽然抬手按住。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与记忆里那些教她握剑的日夜重叠。原来他早已不用眼睛去看——她蹙眉时眉心的川字纹,生气时无意识绞着袖口的习惯,还有藏在素纱后那声永远带着笑意的"师兄",早就在彼此的生命里刻成了无人能仿的印记。
就像此刻,她虽看不见他眼底翻涌的涟漪,却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与当年在藏书阁偷看话本时如出一辙。
黛沐白望着眷恋那双被暮色染成琥珀色的眼瞳,忽然想起初入师门那日。他站在梅树下替她理正发冠,指尖掠过她鬓角时说的那句话:"沐白,你身上有股子连素纱都遮不住的劲儿。"
此刻素纱在风里扬起一角,露出她微弯的眼角——原来有些羁绊,从来不需要眼睛来确认,就像春雪融化时,冻土下蛰伏的嫩芽自会懂得,哪缕春风曾拂过它的芽尖。
黛沐白看着眷恋,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只听她轻笑一声道“阿恋师兄,好久不见……”
眷恋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黛沐白,仿佛要将她看穿。多年未见,她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清冷出尘,却又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嗓音沙哑:“阿黛……你……怎么来了?”
黛沐白微微一笑,素纱轻扬,露出下半张精致的脸庞:“师兄,我本在开封,却听说金陵城风云再起,便想来瞧瞧,顺便……看看你。”
眷恋心中一震,指尖微微收紧。他从未想过,黛沐白会主动来找他。当年她不告而别,他以为她早已厌倦了江湖纷争,甚至……厌倦了他。可如今,她却站在他面前,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你……还好吗?”他低声问。
黛沐白轻轻点头:“尚可。”她顿了顿,目光微转,“师兄,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眷恋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如你所见。”
黛沐白看着他,忽然轻叹一声:“师兄,你变了。”
眷恋眸光一沉:“哦?如何变了?”
黛沐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步走近,素纱轻拂过他的衣袖:“当年的眷恋,虽有些桀骜,却始终心怀侠义。可如今……”她目光微冷,“你竟利用云霄旧部,甚至想利用毒尸祸乱江湖?”
眷恋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阿黛,你不懂。”
“是不懂。”黛沐白直视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你并非天生恶人。”
眷恋心头一震,仿佛被她的话刺中心事。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阿黛,你还是这么天真。”
“或许吧。”黛沐白淡然道,“但至少,我比你清醒。”
眷恋沉默。
黛沐白转身,望向远处的山峦:“师兄,江湖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只会越陷越深。”她顿了顿,回头看他,“可你愿意回头吗?”
眷恋心头剧颤。
——回头?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多年来,他沉浸在江湖恩怨与偏执中,以为掌控江湖便是掌控一切。可如今,黛沐白的一句话,却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追逐什么?
是江湖?是权利?还是……掩盖内心的空虚?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师门时,黛沐白曾对他说过:“眷恋,江湖很大,但人心很小。若你迷失其中,便再也找不到归途。”
如今,她再度站在他面前,仿佛命运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眷恋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阿黛……我……”
黛沐白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的眸子静静等待。
良久,眷恋忽然单膝跪地,低头道:“师兄愿听阿黛一言。”
黛沐白眸光微闪,心中涌起一丝复杂。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骄傲如眷恋,竟会向她低头。
她缓步上前,伸手扶起他:“起来吧,眷恋师兄。”
眷恋站起身,目光坚定:“阿黛,我想试试……重新来过。”
黛沐白笑了,笑得温柔而欣慰:“好。”
三天后,金陵城。
江湖风云再起,各帮派之间暗流涌动。而此刻,邀明月帮派的驻地却异常安静。
眷恋站在大殿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帮众,嗓音低沉:“即日起,邀明月帮派迁出金陵,帮派驻地迁徙到浣花村,且羡鱼巷与烟水渔村这两块土地已被我盘下,以后我们在江南靠着打鱼采集为生,我们邀明月以后的帮派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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