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曼谷,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往常这个时候,长赢集团遍布东南亚的工地应该是最喧嚣的战场——搅拌机的轰鸣、钢筋落地的铿锵、工人们中气十足的号子,交织成财富拔节生长的狂想曲。可今天,一切都死寂了。
三十七个工地,像被同时掐住了喉咙。
巨大的塔吊臂膀僵硬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钢铁铸就的问号。搅拌机冰冷的滚筒沉默着,里面连一丝水泥浆的残迹都找不到。料场上空空荡荡,只有风卷起细微的尘土,打着旋儿掠过。数万穿着长赢工服的工人或蹲或站,茫然地望着这片突兀的寂静,眼神里交织着焦虑和不知所措。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往下淌,砸在干燥滚烫的地面上,瞬间就被蒸发,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程总,全线告急!” 苏晚晴的声音透过加密卫星电话传来,背景里隐约能听到压抑的骚动,“我们所有的传统河沙、水泥骨料供应商,刚刚被财团以超过市场价三倍的违约金强行锁死合同!连最后一点库存都被他们用现金砸过去买断了!运输车队连港口都出不来,被他们的人堵得死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那是被逼到悬崖边的愤怒,“巴颂那个混蛋,他这是要一次性把我们所有工地钉死在基坑里!”
程长赢没有立刻回答。他正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边缘。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连绵起伏的沙丘烤灼成一片刺眼的白金色,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脚下的沙砾滚烫,隔着坚固的靴底都能感受到那惊人的温度。风掠过沙丘顶端,卷起细沙,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弯腰,骨节分明的手深深地插进滚烫的沙子里,抓了满满一把。细密、干燥、带着烈日灼烧后特有温度的沙粒,像流金般从他微微松开的指缝间簌簌滑落。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沙,又抬眼望向这片死寂又蕴藏着狂暴力量的金色瀚海,眼神锐利得像要刺穿这片土地的秘密。
“谁说盖房子,” 程长赢对着一直悬停在他侧前方的微型高清直播无人机镜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狂妄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一定要用河里的沙子、山里的石头?”
他手掌猛地攥紧,将那把沙子死死捏在手心,仿佛捏住了命运的咽喉。
“通知所有工地负责人,稳住工人!设备检查,原地待命!”
“通知陈墨,启动‘沙堡计划’!所有坐标点,设备全功率运行!”
“三个小时!” 他对着镜头,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告神谕,清晰地传向每一个因停工而陷入恐慌的工地,也清晰地传向曼谷那座灯火辉煌的摩天大楼顶层,“三个小时,我让这些被太阳晒透的沙子,变成能扛起摩天大楼的钢筋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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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市中心,暹罗财团总部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喧嚣的城市景观,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室内,冷气开得十足,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香和冷冽的香氛。巨大的电子屏幕墙被分割成数十个画面,清晰地显示着长赢集团各处工地的死寂景象——静止的塔吊、空荡的料场、茫然聚集的工人。
巴颂,暹罗财团东南亚事务总裁,一个有着精干短发和鹰隼般眼神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志得意满地陷在宽大舒适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他翘着二郎腿,昂贵的鳄鱼皮鞋尖有节奏地轻轻点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他刚刚结束了一通确认长赢所有传统建材供应链被彻底锁死的电话,嘴角噙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程长赢?哼,一个运气好点的暴发户罢了。” 他对着旁边毕恭毕敬站着的助理嗤笑,顺手拿起水晶烟灰缸旁刚点燃没多久的顶级哈瓦那雪茄,“在东南亚这片土地上,跟我们斗?他以为他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戏能一直奏效?断了根,再大的树也得枯死!” 他深吸一口雪茄,浓郁的烟雾缓缓吐出,在冷气中凝成一道白练。“我倒要看看,没有一粒沙、一滴水泥,他用什么盖他的空中楼阁!用他的牙啃吗?哈哈哈!”
助理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刚想附和几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占据整面墙的主屏幕。屏幕上,一个分屏画面被自动放大——那是程长赢在沙漠边缘的直播画面。风沙呼啸的背景音瞬间压过了室内的冷气低鸣。
画面中,程长赢攥着一把沙,对着镜头,眼神睥睨,声音清晰地穿透空间:
“三个小时!让这些沙子变成能扛起摩天大楼的脊梁!”
“噗——咳咳咳!” 巴颂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随即被剧烈的呛咳取代。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死死盯着屏幕上程长赢那张在风沙中依旧锐气逼人的脸。那支价值不菲的哈瓦那雪茄,从他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手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脚下昂贵的纯手工波斯地毯上,猩红的烟头瞬间在精美的羊毛图案上烫出一个丑陋焦黑的小洞,升起一缕刺鼻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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