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夜,闷热粘稠,像一块湿透的厚布捂在口鼻上。霓虹灯在远处的高楼间流淌,将这座欲望之都染上一种病态的艳丽。程长赢站在黑色的防弹路虎旁,车门敞开着,车内冷气的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出,却驱不散他周身散发的、比夜色更冷的低气压。
他手里紧握着那部特制的卫星电话。屏幕上的猩红骷髅图标如同活物般缓慢地旋转、闪烁,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听筒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仿佛电话那头连接的不是人间,而是地狱的入口。
苏晚晴和陈墨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半步,脸色凝重得如同石刻。陈墨的指尖在随身携带的微型战术平板上飞快滑动,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显然正在全力追踪这通幽灵电话的信号来源。苏晚晴的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那里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凸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秒一秒地爬行。
突然!
“呜哇——!妈妈!妈妈救我!好痛!好黑啊——!”
一声小女孩凄厉到极致的哭喊,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电话那头的死寂!那声音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痛苦,穿透力极强,像一把生锈的刀子狠狠剐过听者的耳膜和心脏!
紧接着,是沈曼完全崩溃、带着哭腔和极致绝望的嘶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混杂在背景模糊的杂音里,却清晰地炸响在程长赢耳边:
“阿赢!阿赢救救安妮!求你了!他们要…他们要挖掉安妮的眼睛!不要!不要碰她!你们这些畜生!阿赢——!!!”
电话那头传来挣扎扭打和沈曼歇斯底里的咒骂声。然后,一个明显经过电子变声器扭曲处理、带着金属摩擦般冰冷质感的男声,覆盖了所有噪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起,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程先生,晚上好。您侄女安妮小姐的眼睛,真是漂亮得像两颗黑曜石。可惜,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 电子音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低笑,“我们老板,对您数据中心‘盘古’的最高权限密钥,非常感兴趣。用一串代码,换您侄女一双眼睛。您看,是不是…很公平?”
程长赢握着电话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瞬间的发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一丝肌肉的抽动都没有。墨镜后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地压抑在冰面之下。只有离得最近的苏晚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几乎能将空气冻结的恐怖寒意。
曼谷湿热的夜风吹过他冷硬的侧脸,额前几缕碎发被拂动。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将墨镜摘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在远处霓虹的映照下,锐利得如同刚刚淬火的刀锋,直刺向虚无的夜空。
他对着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西伯利亚结冰的湖面,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地点。”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虚张声势的威胁,只有最简洁、最冰冷的两个字。仿佛对方提出的不是剜眼换密钥这种耸人听闻的要求,而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
电话那头的电子音似乎被这出乎意料的平静噎了一下,停顿了半秒,才发出一声更加刺耳的电子怪笑:“呵呵呵…程老板果然爽快!城西,废弃的‘暹罗橡胶厂’,3号仓库。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带上密钥,和…你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我们老板,想好好‘看看’你。一小时后见。迟到一分钟,我就先寄一只眼珠子给沈女士当…纪念品!咯咯咯…”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响起。屏幕上的猩红骷髅图标闪烁了几下,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城西废弃暹罗橡胶厂,3号仓库!” 陈墨几乎在对方挂断的同时就报出了地址,他的平板屏幕上已经调出了那个区域的卫星地图和三维建模,“信号最后消失点就在附近!但干扰极强,无法精确定位!对方有顶级屏蔽设备!仓库结构复杂,内部情况不明!至少有六个出入口,周围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是典型的狙击手猎场!”
苏晚晴立刻掏出自己的战术平板,调出安妮的电子档案,一张小女孩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安妮,六岁,沈曼独女,有先天性哮喘,对尘螨和部分麻醉剂过敏!他们如果用强效麻醉或者粗暴手段…”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长赢,你不能一个人去!那是陷阱!绝对有埋伏!”
程长赢将卫星电话随手丢给陈墨,动作干脆利落。他没有看平板上的地图,也没有看安妮的照片,仿佛那些信息早已刻在他的脑子里。他径直弯腰钻进了路虎的后座。
“晚晴,通知我们在城西的所有地面监控小组,启用最高级别热成像和生物信号扫描,覆盖橡胶厂周边三公里范围。我要一只老鼠爬过的痕迹都看到。”
“陈墨,调‘蜂鸟’。”
他的声音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冷静得如同在布置一场演习,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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