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长赢集团总部顶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程长赢背对着这片光海,身影几乎融入室内的黑暗,只有面前的数块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将他冷峻的侧脸勾勒得如同雕塑。陈墨坐在旁边的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在主屏幕上,最终凝聚成一张色彩斑斓、线条精密的三维地形图——那是距离曼谷两百公里外,一片被原始雨林覆盖的险峻山区。
“吴家坳,财团现任主席吴启泰的祖坟所在地,风水学上所谓的‘潜龙饮水’穴,旺财不旺丁。”陈墨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响起,带着技术流的精准,“根据历史卫星影像、当地县志记载的地质灾害记录,结合最新的InSAR(合成孔径雷达干涉)地表形变监测数据…这里,”他敲击键盘,三维地图上一点瞬间放大,变成一条横贯山体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色差带,“一条极其活跃的深层地质断裂带,正上方。近五十年监测数据显示,该断裂带平均每年有0.8毫米的微小位移,应力持续累积。结合最近三个月的地壳微震频率异常升高…模型推演结果。”
主屏幕画面切换,变成一个动态模拟图:代表吴家祖坟位置的红点下方,深红色的应力线如同沸腾的岩浆,不断向上蔓延、挤压。最终,代表地层的蓝色结构线在红点正下方猛地断裂、错位!整个模拟过程冰冷、残酷,不带一丝情感。
“结论:三年内,地质灾害发生概率…98.7%。崩塌方向,正对祖坟核心区。后果:坟茔塌陷,棺木损毁,遗骸散落。”陈墨念出最后一行结论,语气平淡得像在读一份天气预报。
程长赢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像淬火的刀锋。“‘祖坟塌陷,遗骸曝野’…很好。把这结论,用‘天机风水堪舆局’的名义,包装成一份‘绝密风水预警报告’。”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再加上点‘命理批注’:就说…‘贪商无德,戾气冲煞,地脉反噬,断子绝孙’。做得像那么回事,要让他深信不疑。”
“明白。”陈墨十指如飞,屏幕上的数据开始被繁复的八卦符号、晦涩的古文批语和看似玄奥的能量流线图层层包裹,一份充满神秘主义色彩、内核却由冰冷地质数据支撑的“催命符”正在快速生成。
三天后,深夜。吴家坳。
没有月光,厚重的乌云像浸透了墨汁的棉被,沉沉地压在莽莽苍苍的雨林上空。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闷热得令人窒息,只有不知疲倦的夏虫在黑暗中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嘶鸣。
几束刺目的探照灯光柱粗暴地撕破雨林的黑暗,像几只不安分的眼睛在密林中扫视。灯光聚焦处,是山坳中一片被人工清理出来的空地。空地中央,一座用汉白玉和花岗岩砌成的巨大坟茔在强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肃穆。墓碑高大,碑文描金,彰显着墓主人生前的显赫。
此刻,这庄严肃穆的气氛被彻底打破。十几个穿着脏兮兮背心、满身泥污的工人,正挥舞着锄头和铁锹,在坟茔周围奋力挖掘。泥土飞溅,汗水和泥水混在一起,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往下淌。沉重的喘息声、铁器碰撞岩石的刺耳刮擦声、还有监工不耐烦的呵斥声,打破了山林的死寂。
“快!再快点!磨蹭什么!天亮前必须挖出来迁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却挽着裤腿、皮鞋沾满泥浆的监工头目,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着对讲机嘶吼,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形。他是吴启泰的远房侄子吴彪,此刻心急如焚。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停在挖掘现场边缘。车门紧闭,深色的车窗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吴启泰,这位在东南亚商界叱咤风云、跺跺脚就能让地产界抖三抖的财团巨鳄,此刻正端坐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车内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雾,却掩盖不住他脸上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正是那份署名“天机风水堪舆局”的“绝密风水预警”。报告上那些“地脉反噬”、“断子绝孙”的血红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他一生信奉风水命理,长年供养着几位所谓的“大师”。这份报告来得太过诡异,也太过精准,直击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他唯一的儿子吴天佑天生体弱多病,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断子绝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窝。
“爸,真要挖吗?动静太大了…”副驾驶上,一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的年轻人,正是吴天佑。他裹着一件厚外套,即使在闷热的夏夜也显得畏寒,声音带着虚弱的颤抖,“爷爷…爷爷他老人家安眠这么多年…”
“闭嘴!”吴启泰猛地打断儿子的话,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眼中血丝密布,“你懂什么?!安眠?报告上说得清清楚楚!地脉反噬!要塌了!要毁了!你想让我吴家绝后吗?!”他剧烈地喘息着,手指几乎要将那份报告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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