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刺鼻的焦糊味、硫磺恶臭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死亡气息。随着噬运貔貅邪像的彻底崩灭与净化,以及灰袍邪修的亡命远遁,那股令人窒息的阴邪压迫感终于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墙壁上剥落的暗褐色符文残迹,如同干涸的血痂,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邪异。
爷爷拄着枣木杖,脸色因内伤和消耗而显得更加枯槁青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内室,最终落在那扇通向赌档前厅、此刻紧闭的木门上。门后,隐隐传来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宿尘,调息片刻,稳住气息。” 爷爷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邪修虽遁,但这赌档的主人,才是供奉邪物的源头。他此刻…怕是生不如死。”
我依言盘膝坐下,努力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残留的鬼玺冲击带来的眩晕感。胸口处,那块碎片已归于沉寂,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凉紧贴着皮肤,提醒着刚才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威能。丹田道炁缓缓流转,修复着脱力的身体,但心神却难以完全平静。爷爷的警告——“双刃剑”、“后患无穷”——如同沉重的烙印,深深印刻在心底。
短暂的调息后,身体的疲惫感稍减,但精神上的沉重感却挥之不去。我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各种难闻气味的空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爷爷已经走到那扇门前,枯瘦的手掌按在门板上,并未立刻推开。
门后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生命即将燃尽的绝望。
“吱呀——”
爷爷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比之内室的斗法战场,更添了几分人间地狱的凄惨。
这是一间布置得颇为奢华的书房,红木家具、名贵瓷器,无不彰显着主人曾经的豪奢。然而此刻,这些华美的物件上,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败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甜腻与血腥的怪味。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面。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身形原本应该颇为富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瘫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他正是这地下赌档的老板,钱贵。然而,此刻的他,已经无法用“人形”来形容。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表面布满了蛛网般龟裂的纹路。这些裂痕深可见肉,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如同冷却岩浆般的污秽物质,在裂痕深处缓慢蠕动,散发出刺鼻的硫磺恶臭。他的身体像漏了气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原本合体的绸缎长衫变得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最恐怖的是他的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萎缩,露出焦黄的牙齿。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瞳孔已经扩散,只剩下眼白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当我和爷爷推门而入时,他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勉强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抽动的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
邪阵被破,邪像被毁!作为邪阵核心的供奉者,他所承受的反噬,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恐怖和彻底!那噬运貔貅不仅吞噬外人的财运和精气反哺他,更早已与他自身的精血魂魄深度绑定!邪物崩灭,他赖以生存的“源泉”瞬间枯竭,被强行抽取的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流失,更被邪力反噬,从内部开始腐朽、崩坏!
“救…救我…” 钱贵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那只如同枯枝般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爷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具正在快速腐朽的“人形”,浑浊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审视。他缓步走近,枣木杖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是敲在钱贵濒死的神经上。
“供奉邪物,攫取不义之财,戕害人命,以他人精魂饲喂魔像…” 爷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沉重力量,字字如冰锥,刺入钱贵混沌的意识,“孽由己作,报应临身。天理昭昭,有何可救?”
钱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辩解,但最终只化作一声更加绝望、更加痛苦的呻吟。他浑浊的眼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那干瘪的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龟裂皮肤下那些蠕动的暗红物质,也瞬间失去了活性,变得如同凝固的沥青。一股浓烈的腐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死了。在邪阵反噬下,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
看着这具迅速腐败的尸体,我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不适。这就是借助邪道力量的下场,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根基早已被蛀空,一旦反噬,便是万劫不复。鬼玺碎片在胸口传来一丝冰冷的悸动,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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