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的天际线撕开夜幕时,林清浅的指尖正沾着钛白颜料。调色盘里的钴蓝与赭石在瓷盘上洇开,像极了三天前陆沉舟左肋那道枪伤——子弹擦过的时候,她看见鲜血浸透他的衬衫,在月光下泛着近乎神圣的暗红色。
“浅儿,该走了。”
金属门被推开的声响里带着铁锈味,陆沉舟的军靴碾过满地碎玻璃。他肩上的战术背心还沾着夜露,左手持枪的姿势却依旧稳如磐石。林清浅抬头时,正看见他耳后新添的淤青,那是昨夜突围时被流弹擦过的痕迹。
“再给我十分钟。”她的声音比调色盘里的鲜血还要平静,无名指上的银戒轻轻刮过画布,“日出前必须完成。”
画布上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破碎的锁链、振翅的白鸽、还有地平线上那抹正在蔓延的金色。三天来,林清浅几乎未合眼,画笔在画布上落下的每一笔,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执念。她能感觉到指尖的鲜血正在与颜料融合,那种灼热的触感,像极了七年前在战火中第一次遇见陆沉舟时,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陆沉舟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枪口转向左侧通风口。铁锈味里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他瞳孔微缩:“他们来了。”
枪声几乎是在同一秒响起。林清浅被拽进画架后的阴影时,听见画布被流弹划破的声音。碎木屑溅在脸颊上,她却死死护着调色盘——盘里的鲜血已经与群青、镉黄调成一种奇异的琥珀色,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听着,”陆沉舟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起,带着战场上特有的冷硬,“三十秒后我会炸开西侧通道,你趁机往地下车库跑。车钥匙在我左口袋。”
林清浅摇头,发丝扫过他喉结:“不行,没有完成……”
又是两颗子弹擦着头顶飞过。陆沉舟突然扣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他瞳孔里倒映着即将破晓的天光,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难民营外相遇时,那双穿透硝烟的眼睛:“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她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十四岁的自己蜷缩在废墟里,手里攥着半截炭笔,而浑身是血的少年军人踹开残垣断壁,枪口还在滴着雨水。他说“跟着我”时的语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这次不一样。”林清浅反手抓住他战术背心上的挂钩,指尖沾着的颜料蹭在他锁骨下方,“你看。”
她举起调色盘,晨光恰好落在混合着鲜血的颜料上。奇迹般地,那些色彩开始微微发烫,琥珀色的纹路里竟流动着细碎的金光,如同凝固的朝霞。陆沉舟瞳孔骤缩——他曾在总部机密档案里见过类似的记载,某些特殊基因携带者的血液能与矿物颜料产生共鸣,在特定光线下释放生物磁场。
“这是第七次尝试。”林清浅的声音带着低烧般的颤抖,“昨天午夜,当我把你的血混进钛白……”她忽然抓住他缠满绷带的右手,扯下纱布。结痂的伤口处,赫然有淡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还记得雨林那次吗?你为我挡下的毒箭,本该致命的毒液,却在你血管里变成了这种光。”
陆沉舟猛地想起三个月前的热带雨林任务。毒箭穿透他小臂时,林清浅用自己的围巾为他包扎,后来伤口愈合时,确实有短暂的荧光闪过。当时他以为是错觉,此刻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总部那些关于“晨光计划”的传闻——那个被军方高层视为禁忌的人体实验项目,据说能通过基因融合创造出超越常人的战士。
“他们要的不是我,是这个。”林清浅用画笔尖挑起一点混合血的颜料,金芒在笔尖跳动,如同活物,“三天前在实验室,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晨光’需要两种基因共鸣,而我们……”
爆炸声突然从楼顶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天花板簌簌掉落粉尘,陆沉舟一把将她按在身下,子弹擦着他肩胛骨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弹孔。林清浅看见他后背的战术背心已经裂开,露出一道新的伤口,鲜血正顺着脊椎往下流——那是属于他的颜色,与她调色盘里的生命之光,如此相似。
“把颜料涂在伤口上。”她忽然抓住他腰侧的皮带,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相信我,就像七年前那样。”
陆沉舟的视线与她相撞。晨光从破窗斜切进来,在她发梢织出金线。他忽然想起她总说自己是黑暗里的行者,而她是追光者。此刻她眼中燃烧的光,比任何枪火都要炽热。
“动作快点。”他扯掉战术背心,露出精瘦的腰腹,左肋旧伤与新伤交叠,“还有十七个敌人,两分钟后会突破二楼。”
林清浅的画笔掠过他锁骨下方的新伤。当沾着鲜血与颜料的笔尖触碰皮肤时,奇迹发生了——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蔓延,所到之处,血迹竟渐渐凝结,透出珍珠母贝的光泽。陆沉舟感觉有热流从伤口扩散至四肢,原本酸胀的肌肉突然充满力量,甚至能听见骨骼缝隙里传来细微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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