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了那只被血染红、紧挨着格口的獬豸青铜镇座的脚爪旁边。
那是一个……孩童用的!厚实的、深红布绒面!已经洗得发白发软!用金色丝线绣着歪歪扭扭“平安”二字!
底部……
用深紫色的、极其坚韧的特种丝线——密密麻麻!深深纠缠!打着一个巨大、顽固、带着无限执念的!
同心结!
布面平安符!
底衬巨大同心结!
那平安符上沾染着经年累月的、孩子贴身汗液的熟悉微酸气息……混杂着樟木箱久存的霉味……以及……
一股清冽彻骨、霸道固执、经久不散的——
霜雪山林般的异香!正是顾明章袖口衣袍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冷香!一模一样!
轰!
整个书房仿佛地震般剧烈摇晃了一下!
顾明章原本还凝聚着疯狂杀意、誓要一击将沈惊澜打入万劫不复的眼眸!在看清那样东西滑落的瞬间!如同被亿万年寒流瞬间冻入万丈冰窟!
那双眼里所有的愤怒、杀意、玉石俱焚的癫狂……
瞬间!
被一种无法置信的、如同目睹自己心脏被活生生剜出般的惊骇!
取代!
冻结!
粉碎!
那是……
那是……
那是他每次去看长宁!孩子必定亲手挂在他腰间!他再小心翼翼收回放入贴身暗格深处……
的……
平安福!他……他和含烟的……
命根子!!!
他再也支撑不住!
喉管深处发出如同垂死破风箱般的“嗬……嗬……”气流声!
高大的身躯竟像是骤然被抽干了所有精魄!
一个踉跄!向后“蹬蹬蹬”猛退三步!
后背狠狠撞在后方冰冷的、挂着一幅巨大墨色山水画的黑檀木壁格上!
“哐当!”
沉重的格架被撞得剧烈摇晃!最高一层架子上,一个插着几枝早已干枯失色的腊梅的老旧粗陶花瓶!随着这剧烈的晃动!瓶身一歪!毫无征兆地!
碎裂而下!
“啪——嚓——!!!”
粗犷的陶片混着早已死去的枯枝败叶!在冰冷的地面上轰然炸开!如同炸开了一团惨烈的死亡烟花!
尘灰夹杂着枯朽的植物碎屑、破碎的陶片,如同被扬起的骨灰!瞬间弥漫开来!呛人的味道直冲口鼻!更有一片边缘锋利的陶片!像长了眼睛似的!旋转着、带着尖锐的风声!直直朝着书房角落那架沉静的水楠木书架砸去!狠狠撞击在一排厚实书脊的角上!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
书脊被撞得歪斜!露出了内侧!
一本夹在几本厚重律例书册之间、装帧明显古旧发黄、极不起眼的薄册子!被这次猛烈的撞击直接震落!
册子砸在地面尘灰弥漫的死寂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暗卫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物件吸引!如同条件反射般!一名离得最近的暗卫猛地踏前一步!玄铁包裹的冰冷手指快如鬼魅,瞬间就将那册子抄入手中!他冰冷锐利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册子皮色暗沉的封面——
没有题字!
但那发黄发脆的纸张纹理、那深红褪色的线装样式……
暗卫的手指几乎是毫不停留地翻开!
目光只扫过第一页!那盔甲面罩之下冰冷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来自九幽深渊般的阴寒之气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猛地抬头!
那裹挟着极寒煞气的目光!如同两道地狱引魂的锁链!
精准无比地!死死!钉在了刚刚从巨大打击中回神、还撞在壁格上剧烈喘息、面如死灰、颈侧伤口因剧震撕裂洇出更多血红的——
顾明章的脸上!
暗卫的声音低沉如万载玄冰被碾碎!毫无感情却字字如刀:
“启禀大人!册中所录——”
“乃——隆庆二十二年至二十五年间!大理寺秘密经手!已被陛下明旨封存!严禁外传归档的——”
“陇南道十七郡——盐、铁、粮田侵占并流民积压暴亡案——所有涉案人员原始递报、初拟罪名及……”
“最后——查无实据结案之……原始手录草稿!”
“……编号!‘南庚’……七!此案原主审副理——正是吏部侍郎李兆庭!”
“……大人!” 暗卫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刺穿顾明章苍白如纸的脸,“此案卷……按制!早该焚毁封口!为何……藏匿于此?!”
轰隆!
如同九天劫雷在书房轰然炸响!
盐铁重案!李兆庭的名字!秘密私藏!结案草稿!
每一个字眼都如同无形巨锤!重重砸碎了顾明章最后一点站立的力气!“南庚七”三个字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神!
昨夜……那贼人!原来目标根本不是那同心结的儿女情长!而是这本……这本足以让他和他整个顾氏家族彻底万劫不复、尸骨无存的!
催命符!
原来……书房遭贼……竟是冲它而来?!而那同心结……竟是柳含烟这蠢妇自己不知何时塞进去的引雷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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