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架托起的身体无力地悬垂。那只死死抠抓着乌黑铜片碎屑的灼伤指尖,却仿佛被冻结在了上面。
萧韫的目光如同淬过寒泉的古刃,一直静默无声地钉在那一幕混乱秽污的中心。此刻,随着沈惊澜身体猛然僵直无声,那只沾着秽迹的袍袖下的手,微微抬了一下。
“药气秽毒,侵入腠理。此刻心神涣散,不宜强动。” 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听不出半分波澜,却字字如钉,穿透满殿恶臭与混乱,“挪至偏殿暖阁静置。请……黄院正。”
黄院正三字极轻,却如同某种指令。
那架拖沈惊澜的两名仆妇动作骤然停住!仿佛绷紧的弓弦突然松了力。架着的手臂僵持着,一时竟不知进退回退。
偏殿?
静置?
黄院正?!
“呼——!”
又一阵更加凛冽的寒风狂灌而入!卷动垂落的帘幔!书案一侧!刚才那罐被打翻爆裂的墨玉棋罐碎片处!一撮最细小的、如尘埃般的玉屑粉末被风猛地卷起!
扑向!
窗边!
正冷冷伫立、背对满殿狼藉的长公主鬓边!
她梳得一丝不苟的云鬓发髻上!
斜斜簪着一支通体如冰凝成、顶端雕琢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头的碧玉簪!
那最精雅的、垂落鬓角的一瓣微弯花苞边缘!
被那一阵裹挟着玉屑尘埃的寒风!
无声地!轻轻!抚过!
长公主似乎并未察觉。
她的目光仍旧落在窗外那株在狂风中剧烈摇曳的瘦梅枝干之上!瘦硬虬曲的枝条在乌云翻滚的天幕背景下愈发分明。几朵倔强抱在枝头的寒梅,在剧烈的风中颤栗着,那一点惨白花苞之上,似乎沾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灰黑的玉屑粉末。
在那满枝萧索之中,却突兀地立着一只青色的小鸟。羽毛被狂风吹得蓬乱,身子却定定地,用细小的爪死死扣抓着嶙峋的枯枝,昂首对着阴沉如铁的天空,细长的喙微微开合,仿佛在无声地鸣叫。风雨如同千军万马踏过,卷向那只小小的身影。
长公主凝望着那枝头青鸟的眼底深处,一片沉如古潭的死寂。一直虚拢于袖中的手却无声探出,苍白如雪的指尖捻起那枝头被玉屑拂过的花苞,细长的赤金护甲如同最冰冷的刺,缓缓、缓缓地、捻紧!
枝头那只与风雨对峙的小小青鸟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细瘦的脖颈猛地一缩!
就在此时!
偏殿角落暖榻上,那具被仆妇架悬、意识已然溃散的躯壳!那只僵抠在地砖碎玉铜屑上的烫伤手掌!原本彻底被冻结的指尖!在那一点寒玉碎粉被拂落枝头的瞬间!
在无人可见、无人感知的僵硬表皮之下!那一小块死死陷入她指腹皮肉中的乌黑锈蚀铜屑粗糙的边缘!
仿佛感应到灵魂深处最寒冷冰点的共鸣!
轻轻!动了一下!
如同沉埋寒渊万年的玄铁神兵!被一滴同样绝望冰冷的鲜血浇透!在无尽黑暗中发出第一声嘶哑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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