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牧琛领着周禾和严道一拜别,感谢九年呵护养育之恩。
只有星光的夜色中,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黑暗,严道一才回到袇房。
他坐了片刻,对身旁的温扬说:“去准备法器吧。”
温扬愣怔了很久,握紧拳头,照做。
周禾手术前两天,天空微微飘雪,云牧琛给她披上了一件红色斗篷,亲了亲她的唇,又亲了几下,带她出门。
那天上午,他们领证了。
云牧琛变成她合法的第一选择,她的退路。
晚上,是云、周两家的家宴,庆祝他们喜结连理。
周禾很羞涩,她第一次见云明良,就叫他“爸爸”了。
云牧琛紧扣她的手指,眸中全是她娇羞的模样。
云明良对她和蔼地笑笑,递给她一个妆奁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从我的祖辈就开始往下传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周禾收下打开,惊讶地看向云牧琛。
妆奁盒里有全套首饰,唯独没有戒指。
同款风格的戒指,在他们手上。
云牧琛没有看她,指腹捏着她的戒指转圈。
云淑开朗地笑:“傻丫头,你早就被他骗到手了,你手指上的才是传家宝,他手上是复刻的。”
周禾心中潮湿柔软,要不是长辈们都在,她想立刻抱住他。
姚瑶笑不出来,她撇过头,默默地抹眼泪。
她看不了周禾一眼,看了就忍不住想未来,想结局。
她已经很瘦,很苍白了,姚瑶无法接受,她会更加消瘦,更加苍白,然后不露痕迹地藏在这个冬季的风雪中,无声地消失。
姚瑶躲进卫生间哭。
周禾找到她时,她哭得更凶,把化了一个小时的精致妆面都哭花了。
她抱住周禾,泣不成声:“小禾苗,你一定要挺过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小舅舅怎么办?”
周禾苦笑,安慰她:“我会挺过来,会为了他,为了你们挺过来。”
那晚,周禾很开心,他们结婚了。
云铂湾的主卧中,云淑为他们布置了满房间的红,红色的被子,红色的睡衣,红色的拖鞋……
红色的丝绸床单下,是满床的枣、生、桂、子。
云牧琛陪周禾洗完澡,重回卫生间,她盘腿坐在床上,翘着小手指在剥花生。
她尝了一个,是生的。
她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她出现异瞳后,整个睡梦中都是孩子的嬉闹声,时笑时哭,闹了一整夜。
她后知后觉,有了期待,笑着去找他。
或许太开心,或许太兴奋,她起身后,猝不及防地摔倒,倒在了一片喜庆中。
一阵慌乱……
接着,她昏迷了整整二十个小时。
寒冷彻骨的深夜,云牧琛坐在她的病床前,轻柔地抚开她微皱的眉心,又细细揉捏她的手指。
他对她说:“初一,我说错了,我不会认命,你也别丢下我,好不好?”
天刚微微亮,周禾的病房里就挤满了人,却异常安静。
他们从清晨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晚上。
晚上七点,周禾醒了。
她环顾病房一周,想要起来。
孟凡行按住她的肩头阻止:“你现在不能动,医生一会儿要来给你检查,确定明天的手术能不能继续,躺好。”
周禾抓住他的胳膊,虚弱又着急:“他呢?”
大家面色沉重,都不作声。
周禾不再问了,她知道他去哪儿了。
从山门走到山顶,1299级台阶,分9个平台。
云牧琛至诚敬畏,一步一步往上踏。
这条路,他的女孩,走了无数遍。
他在前殿,主殿,后殿三跪九拜,虔心祈福。
愿她平安顺遂。
愿她无病无痛。
愿她温暖平和。
岁岁年年。
最后,他跪在严道一的袇房外,双手捧着他的命盘,一遍又一遍地跪求。
“求师父,将我余生的寿命予她一半,求师父……”
严道一没有见他,他跪到天亮,跪到天黑。
那天,白云观初雪,细雪落在黑色的大衣上,晕染不及,渐渐堆积。
晚上十点,周禾虚开眼睛,低声喃喃:“他回来了,我要去接他。”
孟凡行拗不过她,扶着她坐上轮椅,推她到病房楼底层门廊。
她固执地走下轮椅,等在黑暗中。
一辆辆车从她眼前划过,或走或停下,最终,等到她熟悉的那辆。
男人神色疲倦,僵硬地下车,他躬身,倚着车门掏出烟盒,唇瓣咬出一根烟。
打火机打出的火苗微微抖动。
周禾等他把烟抽完。
烟头熄灭,云牧琛脱掉外套,扔进了车中。
周禾瘦骨嶙峋,艰难地挪步,从后面抱住了他:“牧琛,现在就很好,不必干涉我的因果。”
云牧琛转身回抱她,越抱越紧,将一道符纸塞进她手心,干裂的嘴唇抵在她的耳边。
“初一,我偏要干涉。”
周禾视线朦胧,她想起,大年初一凌晨一点,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在她手心塞了一道符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