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草之心”爆发出的那股宏大而威严的意志,如同划破万古长夜的流星,璀璨夺目却又转瞬即逝,在宣告了自身的存在后,便如潮水般悄然退去,重新潜藏于林凡体内,只余下那一度将此地映照得如同翡翠仙境的璀璨青光,也渐渐收敛,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死寂,笼罩了这片残破的遗迹。
黑袍人死死地盯着林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林凡体内那刚刚沉寂下去的“世界之种”。他周身弥漫的阴冷气息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暴虐如狂风,时而又压抑如深渊。良久,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度不甘,却又夹杂着深深忌惮的低吼,那吼声撕裂了空气,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今日,算你侥幸!但这,绝非结束!世界之种……它终将……归位!”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彻骨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执念。
话音未落,黑袍人的身影骤然变得虚幻,不再是简单的隐匿,而是如同浓墨滴入清水般,迅速地向内塌陷、消散,没有激起半点空间涟漪,最终化为一道比夜色更深沉的淡淡黑影,无声无息地遁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怨毒而执着的话语,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在空旷的废墟中低低回荡,久久不散,侵蚀着每一寸断壁残垣。
林凡不敢有丝毫耽搁,此刻他的心跳依然如同擂鼓,但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深深看了一眼黑袍人消失的方向,辨明来路,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在瞬间被压榨到极致,疯狂地注入脚下的本命飞剑。青虹再起,却不复来时的从容,带着几分仓皇与决绝,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头也不回地向着万木祖地外围那片扭曲的空间冲去。
逃离的过程,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凶险。万木祖地外围那些原本就变幻莫测的天然形成的禁制,在“世界之种”那短暂却惊天动地的意志异动影响下,仿佛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变得更加狂暴与混乱。无形的压力如同万仞山岳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将他的骨骼碾碎。幻象丛生,光怪陆离,时而眼前是烈焰焚天的末日景象,空气中都充满了硫磺的焦臭;时而又是冰封万里、万物凋零的绝域,刺骨的寒意能冻结神魂。更有无形的裂缝在虚空中悄然张开,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质。
林凡凭借着元婴中期的坚实修为,以及对草木剑意日益精纯的敏锐感知,如同在狂风怒浪中挣扎的孤舟。他双目赤红,青筋自额角暴起,剑光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灵力的剧烈消耗。好几次,他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着“万草之心”与草木禁制间那微妙的共鸣,险之又险地勘破致命幻境,从狂暴的禁制反噬中撕开一道生路。饶是如此,当他终于冲出那片如同巨兽之口般扭曲的空间,双脚踏上坚实的、带着余温的荒漠土地时,已是衣衫破碎,褴褛不堪,嘴角渗着殷红的血丝,原本清亮的眼眸也布满了血丝,体内的灵力更是如同干涸的河床,几乎消耗殆尽。那因强行突破带来的些许虚浮之感,此刻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他不敢有片刻停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储物袋中摸索出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也顾不得品阶,囫囵吞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在经脉中流淌,稍稍缓解了灵力枯竭的痛苦。他深吸一口粗重的空气,辨认了一下远方天际那模糊的星辰方位,继续催动飞剑,朝着清风宗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在广袤的荒漠上拉出一道孤寂而疲惫的残影。
归途之中,星夜兼程,风餐露宿。白天,他御剑于稀薄的云层之下,竭力收敛气息,躲避着一切可能存在的追踪,那黑袍人的诡异手段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夜晚,则借着清冷的星光与朦胧的月色,在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幽深林海间小心穿梭,耳畔只有风声与虫鸣。他的脑海中,却片刻不得安宁,不断回响着“世界之种”那石破天惊的自白,以及黑袍人那充满无尽怨恨与偏执执念的言语。
“世界之种……宿敌……那染血的仪式……无法磨灭的烙印……守护……古老的秘密……”
这些沉重而苍凉的词汇,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浓重迷雾,死死地笼罩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误闯了神明棋局的蝼蚁,无意中卷入了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想象、也无力抗衡的古老秘辛之中。这秘辛的层级之高,牵扯之广,甚至可能关乎着整个世界的起源与毁灭。而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袍人,显然与这个横跨万古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不死不休的联系。
数日之后,当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清风山脉那熟悉的青黛色轮廓,终于出现在遥远的天际线时,林凡那根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紧绷的心弦,才在极度的疲惫中稍稍松弛了一丝。他并未惊动宗门入口的巡逻弟子,而是凭借着对山中路径的熟悉,悄然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卡,如同夜枭般无声无息地直接返回了自己位于后山竹林深处的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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