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在课桌上洒下一片片斑驳。高三(2)班的教室里,月考成绩公布栏前挤满了同学,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粉笔灰在光束中悬浮,与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惋惜声交织,编织成校园特有的夏日乐章。有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眼镜在阳光下反光;有人攥着成绩单反复核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时用钢笔尖点着榜单窃窃私语。教室后方的电风扇吱呀作响,搅动着闷热的空气,却无法吹散弥漫在教室里的紧张与躁动。汗水顺着同学们的脖颈滑落,在衣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混合着油墨味和淡淡的汗酸,让整个空间愈发压抑。
江野站在人群外,双手插兜,黑色校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小臂上未完全消退的旧伤。那是上个月为救摔倒的小学生,被电动车擦碰留下的痕迹,此刻却被阳光镀上一层暧昧的金边。他银灰色挑染的头发在风里轻轻晃动,深褐色眼眸淡淡地扫过榜单,当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年级前30名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他第一次取得这样优异的成绩,这段时间跟着沈星河没日没夜地学习,那些熬夜刷题的辛苦,此刻都化作了心底的一丝甜意。他想起凌晨三点的台灯下,沈星河用红笔在错题本上圈圈点点的模样;想起图书馆闭馆后,两人在走廊借着应急灯背诵单词的场景,这些画面如同一帧帧胶片在脑海中回放。口袋里还装着半块巧克力,是沈星河昨天塞给他补充能量的,包装纸已经被体温焐得微微发软,边角还沾着他指尖的温度。
"快看!江野居然进年级前30了?这怎么可能!"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质疑。说话的是同班的林悦,他抱着书本,黑色发绳将短发束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以前都是吊车尾,这次肯定有猫腻!"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课本封皮,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边角已经被翻得卷起毛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在他的认知里,成绩的跃升不该如此突然,尤其是对那个总在课堂上睡觉、校服永远皱巴巴的江野。他身旁的几个男生也跟着窃窃私语,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江野,仿佛他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异类。林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他想起自己每天早起晚睡刷题,却始终在年级50名左右徘徊,而江野的突飞猛进让他无法接受。
"就是啊,说不定是作弊了呢!"另一个男生附和道。他戴着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审视,"上次模拟考他还在及格线挣扎,这次数学居然考了138?这差距也太离谱了。"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过来。几个男生抱着胳膊冷笑,还有人交头接耳,不时用余光打量着江野。议论声中夹杂着嗤笑和不屑,如同细密的针,一下下刺向江野。他能听见有人小声嘀咕"果然是个骗子",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平时装模作样学习,原来是为了这一出"。角落里,几个男生对着江野指指点点,其中一人还模仿着他平时上课睡觉的姿势,引得周围人哄笑。
议论声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江野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手腕上的银色手链硌得生疼。那是沈星河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却成了灼烧皮肤的烙铁。"你们胡说!"他的声音在嘈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每天刷题到凌晨,错题本写满了三个!"他的校服口袋里还装着未拆封的咖啡糖,那是沈星河塞给他提神的,此刻包装袋被攥得发皱。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质疑的面孔,试图从人群中找到一丝信任,却只看到冷漠与怀疑。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独自刷题的深夜,台灯下的草稿纸堆成小山,手指被笔磨出的茧子还隐隐作痛。
"我们胡说?那你怎么解释成绩突然这么好?"林悦不依不饶,他向前迈了一步,发梢扫过贴满便利贴的储物柜,"除非你能证明自己!"他的身后,几个同学跟着点头,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期待。教室的吊扇吱呀作响,卷起的热风裹挟着油墨味和汗味,让空气愈发压抑。江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发紧,那些熬夜学习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却无法变成有力的证据呈现在众人面前。他想起深夜独自在书桌前攻克难题的孤独,想起因为一道题反复思考到头痛的煎熬,这些努力此刻却被轻易否定。他的眼前浮现出沈星河在图书馆手把手教他画函数图像的场景,粉笔灰落在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耐心地讲解着每一个知识点。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班主任王老师的耳朵里。办公室里,打印机嗡嗡作响,墙上的高考倒计时牌显示着"67天"。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低头站在面前的江野,眉头紧皱:"江野,同学们的质疑我也不能忽视。你要是真的没有作弊,就拿出证据来。"他的办公桌上堆着一摞未批改的试卷,红墨水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和走廊里学生的嬉闹声混在一起,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凝重。江野望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突然觉得那些纸张仿佛都变成了嘲笑他的面孔。王老师的茶杯里,泡开的茶叶沉沉浮浮,就像江野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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