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无法动弹,无法思考,重伤垂死。但在这腐骨死渊的绝对底部,在这冰冷的、布满纹路的巨大石板之上,他如同在无尽寒冬中触碰到了一丝地热的种子…极其艰难地…暂时…停止了死亡的脚步!
* * *
尸阴宗外围,阴森庞大的山门如同巨兽匍匐在灰黑色的山脉之中。空气粘稠冰冷,弥漫着浓烈的腐臭与阴寒死气。巨大的黑色石柱上雕刻着扭曲的恶鬼图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山门外,一片由灰黑色石板铺就的巨大广场上,黑压压地聚集着数百人。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气息微弱,修为更是参差不齐,从凝气一二层到凝气五六层皆有。这些都是赵国修真界大战后,被尸阴宗掳掠而来的俘虏和“材料”,等待着被分配去处,成为役尸弟子或…更悲惨的存在。
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着破烂灰袍、左臂无力垂落、胸口塌陷、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布满细密血痕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他低垂着头,沾满血污泥垢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脸庞,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正是王林!
他如同木偶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那只垂落的、沾满污垢的右手,无意识地紧握着,指缝间似乎有灰白色的微光一闪而逝。深藏在乱发下的双眸,此刻却并非空洞麻木,而是凝固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死寂与冰冷。
这冰冷,并非伪装,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石珠残响强行灌输的“死力”烙印带来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而那禁锢着躯壳、如同枷锁般缓慢修复伤势的冰冷力量,更让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具被操控的傀儡。进入尸阴宗,是石珠残响的指令——“稳固汝躯为吾器”,同时,这里浓郁的死气环境,似乎也对石珠恢复力量有所帮助。
他需要活下去。哪怕代价是成为容器,是身处魔窟。只有活着,才有摆脱控制、复仇雪恨的可能!
“下一个!名字!来历!”一个冰冷嘶哑、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负责登记的是一名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眼神阴鸷的尸阴宗外门执事。他坐在一张黑石案后,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案上摆放着一块散发着微弱乌光的玉简和一支蘸着暗红色墨汁的骨笔。他面前,一个刚刚报完名字的俘虏正瑟瑟发抖。
王林如同没有听到,依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他身后的队伍出现了一丝骚动。
“喂!小子!聋了吗?执事大人问你话呢!”旁边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尸阴宗役尸弟子,手持一根缠绕着死气的黑色骨鞭,眼神不善地瞪着王林,厉声呵斥道。
骨鞭带着破风声,毫不留情地抽向王林的后背!
啪!
一声脆响!
骨鞭结结实实地抽在王林破烂的灰袍上!本就布满血痕的皮肤瞬间皮开肉绽,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浮现,暗红的血液迅速渗出!
然而,王林的身体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连闷哼都未曾发出一声!仿佛抽打的不是他的身体!他依旧低垂着头,沾满污垢的乱发下,那双冰冷的眸子,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只有右手握得更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这漠然到极致的反应,让那抽鞭子的役尸弟子都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被无视的恼怒:“妈的!还是个硬骨头?!”
他举起骨鞭,灌注灵力,就要再次狠狠抽下!
“够了!”黑石案后的枯槁执事冷冷开口,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王林,“跟一个半死的废物较什么劲?登记!名字!”
役尸弟子悻悻地收回骨鞭,恶狠狠地瞪着王林。
王林缓缓抬起头。沾满血污泥垢的乱发下,露出半张惨白而年轻的脸庞。嘴唇干裂,沾着黑褐色的血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冷地、直直地…看向那枯槁执事。
这目光…让见惯了俘虏麻木与恐惧的枯槁执事,心头都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仿佛被某种冰冷的、非人的东西盯上了。
“…王林。”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王林喉咙里挤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感。
“…恒岳派…遗徒。”他补充道,声音依旧冰冷麻木。
枯槁执事皱了皱眉,在玉简上快速记录着。恒岳派?赵国那个被灭的小门派?倒是个常见的“材料”来源。
“伤势?”执事头也不抬地问道。
“…重。”王林只吐出一个字。
枯槁执事抬眼再次打量了一下王林那惨烈的伤势和微弱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种伤势,这种状态,基本就是废了,丢进矿坑或低级养尸地都嫌浪费资源。
“丙字七号废矿坑。”执事冷漠地宣判了王林的去处,声音如同丢弃垃圾,“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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