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沈家庄园的琉璃瓦上。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冷光灯,光束聚焦在沈逸辰面前摊开的文件上,边缘的阴影里,沈老爷子指间的雪茄明灭不定,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像他此刻悬在喉咙口的怒火。
“你再说一遍?”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板,“把城东那块地的招标记录交出去了?沈逸辰,你知不知道那笔钱动了多少人的蛋糕?”
沈逸辰站在书桌前,脊背挺得笔直,西装领口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他下午刚从调查部门出来,对方拿着他提供的材料时,那种审视又带着一丝意外的目光,此刻还刺在他后颈上。“爷爷,林悦是被冤枉的。”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反常,“那些人想借‘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搞垮她,甚至牵连沈氏。我必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老爷子猛地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你用沈氏的把柄去换一个外人?!那块地的手续虽然……但那是你父亲当年铺的路!你把它交出去,不是引火烧身是什么?”
“那不是外人。”沈逸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林悦在医院走廊里红着眼睛的样子——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甚至可能被业内永久封杀。“调查部门现在盯着她不放,只要我提供的证据能让他们暂时转移视线,林悦就能有时间查清真相。”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至于家族内部……该承担的后果,我担。”
书房里陷入死寂。墙上的古董钟摆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沈逸辰的神经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是简单的丢车保帅,而是把自己推到了家族利益的对立面。沈氏内部盘根错节,那些靠灰色地带牟利的旁系叔伯,早就视他这个继承人如眼中钉,如今他亲手递上把柄,无异于给了他们一把砍向自己的刀。
“你以为担下来就完了?”老爷子突然站起身,拐杖重重杵在地板上,“明天一早,长老会就会召开。你动了他们的钱袋子,他们会怎么对你,你想过吗?”
沈逸辰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书桌上。那是他昨晚连夜拟好的“辞职信”,辞去沈氏集团副总裁的所有职务,自愿接受家族内部审查。“我知道。”他看着老爷子布满血丝的眼睛,“但我不能看着林悦被他们毁掉。”
老爷子盯着那份文件,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孙子,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此刻却透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决绝。那不是年少轻狂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孤注一掷。“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疲惫。
“值得。”沈逸辰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想起和林悦第一次见面时,她在会议室里据理力争的样子;想起她在医院为了救病人不顾危险的样子;甚至想起她因为他一句玩笑话而红着脸反驳的样子……那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定格在她接到调查通知时,强装镇定却微微颤抖的肩膀。
“罢了……”老爷子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自己走下去吧。但记住,沈氏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这是家族的‘家法’,按规矩,你主动泄露内部信息,至少要受三十鞭。但念在你……”他没说下去,只是把盒子推到沈逸辰面前,“自己去刑堂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沈逸辰拿起檀木盒子,入手冰凉。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条浸过桐油的牛皮鞭,专门用来惩罚触犯族规的子弟。三十鞭下去,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脱层皮。“谢谢爷爷。”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书房。
走廊里的灯光昏黄而漫长,映着他孤单的影子。路过客厅时,他瞥见几个旁系的叔伯正聚在沙发上低声交谈,看到他时,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算计。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后院角落的刑堂——那是沈家内部处置“家丑”的地方,青砖地面上还留着陈年的暗褐色痕迹。
刑堂里只有一盏油灯,光线摇曳。负责执刑的是家族里的老管家,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此刻正拿着那条牛皮鞭,在煤油灯上烤着。“辰少爷,得罪了。”老人的声音没有波澜。
沈逸辰脱下西装外套,又解开衬衫,露出结实的脊背。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让他打了个寒噤。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悦的脸。她现在应该安全了吧?调查部门收到他的证据,应该会暂时停止对她的调查。只要她能没事,这三十鞭……不算什么。
“啪——”
第一鞭落下,剧痛像炸开的火星一样从后背蔓延到四肢百骸,皮肤瞬间被撕裂,鲜血渗了出来。沈逸辰闷哼一声,拳头紧紧攥住,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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