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您还记得十年前那场台风吗?”林悦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广场,“当时货轮在锚地抛锚,是您带着五个兄弟驾着小舢板过去解缆绳,回来时浑身是伤,您胳膊上那道疤,就是被钢丝绳勒的。”
老马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那道疤像条蚯蚓,盘踞在黝黑的皮肤上。
“您的苦劳,林氏记着。”林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到他手里,“这是‘功勋员工特别津贴’,每月两千,从您退休那天起发,发到……发到您孙子大学毕业。”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但技术升级也是必须的。去年冬天,码头仓库漏雨,王婶他们踩着梯子翻找货物,摔断了腿;今年春天,老李叔熬夜盘点,低血糖晕在货柜里。我们不能因为‘苦劳’,就看着家人继续吃苦。”
她转身指向广场另一侧的大屏幕,上面开始播放智能仓储中心的视频:机器人在货架间搬运,员工坐在空调房里监控屏幕,点击鼠标就能完成盘点。“那些机器不是来抢饭碗的,是来给大家当帮手的。就像当年从人力扛包到用叉车,从手写单据到电脑录入,变的是工具,不变的是咱们林氏人‘把货安全送到家’的本分。”
老马捏着那张卡,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林氏集团”logo,忽然红了眼眶。他想起昨天赵副总把他叫到家里,扔给他一本泛黄的日记,是林震东年轻时写的,里面记着1998年抗洪时,他背着老马的父亲从淹水的仓库里抢出账本。
台下响起了掌声,先是零星的,后来连成一片。林震东坐在台下,看着女儿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比自己当年更懂得“掌舵”的真谛——不是握紧船舵不让它动,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松,什么时候该紧,让船跟着潮水的方向走,却不被潮水带走。
交接仪式后的下午茶时间,设在林氏老宅的花园里。沈逸辰正和林震东讨论联盟的战略规划:“欧洲航线的代理权,我已经让法务部在跟进了,下个月去汉堡参加航运展,想请林董……哦不,想请您以顾问的身份同行。”
林震东笑了:“现在该叫你沈主席了。联席主席不好当吧?”他指的是联盟的分工:林悦主抓林氏的传统海运和内部管理,沈逸辰负责联盟的对外扩张和新业务开发,遇到重大决策需要两人共同签字——这个架构是林震东提出来的,既给了女儿足够的自主权,也让沈逸辰有发挥的空间,更重要的是,避免了“一家独大”的隐患。
“确实有挑战。”沈逸辰递过去一份文件,“东南亚的冷链物流项目,林氏的船队需要加装温控设备,预算超了15%,财务部那边有点犹豫。”
林悦端着茶走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她翻看文件时,指甲在“预算明细”那页停住了:“张总监是怕回收成本太慢。但泰国的榴莲季下个月就到了,咱们的船要是能做到全程恒温,价格能比竞争对手高两成,三个月就能回本。”
“我也是这个意思。”沈逸辰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但张总监是您父亲的老部下,我出面不太合适。”
林震东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忽然想起婚礼那天,沈逸辰给他敬茶时说的话:“伯父放心,我和悦悦不是‘谁帮谁’,是‘一起扛’。”
傍晚的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时,林悦和沈逸辰沿着码头散步。货轮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有林氏的“宏业号”,也有沈氏的“远航号”,它们的航线在海图上交织成网,像一张巨大的渔网,打捞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机遇。
“财务部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林悦踢着脚下的石子,“张总监说,下周就把冷链改造的款拨下去。他还说,当年我爸力排众议买集装箱船时,所有人都觉得疯了,现在看来,有魄力的人才能成大事。”
沈逸辰握住她的手,指尖能摸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敲键盘磨出来的,不像码头工人的茧那样粗糙,却同样带着力量。“明天去视察智能仓储中心吗?王经理说,第一批培训的员工已经能独立操作了,李姐还做了操作手册,画得比技术员的流程图还清楚。”
林悦笑了。她想起王经理上周送来的报表,在“员工建议”那栏里,李姐写着“希望能给仓库装个咖啡机”,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这个跟着父亲干了三十年的老员工,曾经最反对沈家的“机器换人”,现在却成了新技术的宣传员。
“去看看。”她望着远处的灯塔,灯光在暮色里忽明忽暗,“还要告诉他们,咖啡机安排上了,要意式的,磨出来的咖啡够劲儿。”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着。林震东正坐在沙发上翻相册,里面夹着林悦小时候的照片: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站在码头的吊臂下,手里举着个玩具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张是你五岁时拍的,”林震东指着照片,“那天你非要跟着我上船,说要当‘船长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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