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关乎我族存续!”大长老猛地一拂袖,转身走向门外,“开长老议会!立刻召集所有在族的长老,一个时辰后,祖龙殿议事!”
一个时辰后。肃穆压抑的祖龙殿。
沉重的青铜殿门紧闭,隔绝内外。十余名须发皆白或气息沉凝的长老分列而坐,面色或凝重或疑惑,眼神不时扫向大殿中央站立的敖雪,以及她身前气息深如渊海的大长老。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下水来。
大长老的声音不再苍老拖沓,此刻如同沉雷滚过殿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刻骨的危机感:
“诸位!今日召集议会,只因事涉我族根基存亡,不容拖延!”
他第一句话,便让所有长老心脏骤缩:“族长本源枯竭,早已陷入沉眠!若无特殊手段,撑不了多久!”
大殿内死寂一片,仿佛空气都被抽干,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族长的真实伤情一直是绝密,此刻被骤然揭开,如同血淋淋的伤口暴露于众。
“其二!”大长老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沉寂,“若族长不幸,我青龙族仅剩老夫这一名问道境初期的老朽独木支撑!东境局势诡谲,诸位当真以为,仅靠族地守护大阵,便能万世永固吗?”
他环视着面色瞬间煞白的众人,每一个字都敲在他们最深的恐惧上:“我青龙一脉,只怕立刻便会沦为四象神兽之末!到那时,根本无需东溟殿大举来犯,只需一个高等妖族的势力垂涎我祖地龙脉,倾力来攻,我等便是砧板之肉!难道诸位想永生永世龟缩阵内,如那地穴蛇鼠般苟延残喘?如此,我青龙族与那腾蛇族之流有何区别?不!连腾蛇族恐都不如!”
这番赤裸裸的危机宣言,如同一柄重锤,砸得所有长老心头巨震,脊背发寒。这是他们心照不宣却不敢深想的未来,此刻被大长老残酷地撕开!
“不过!”大长老猛地拔高声调,眼中迸发出压抑许久的光芒,枯槁的手掌一翻,敖雪呈上的那块初级青龙血精在他掌心跳动着纯净而古老的青辉,如一轮小小的青色太阳!
“上天不绝我真龙血脉!”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看看此物!如此纯正、本源充盈的青龙血精,近古以来,何曾得见?!若非雪儿亲身经历,带回此物,老夫也绝不敢相信!这便是我族重拾尊严,甚至睥睨诸族的契机所在!这是关乎我族能否从深渊中爬起、能否在未来大争之世占得一席之地的天大机缘!”
他猛地将血精高举:“此机缘,便在雪儿带来的消息——那秘境悟道台之中!能助引动血脉本源,能逆天改命,延族长之寿!尔等,是要抓住这一线生机,让我青龙族乘风化龙!还是甘愿困守孤城,坐视我族没落凋零,徒留万古遗恨?!”
血精的光华流转,映照着长老们脸上剧烈变幻的表情——震惊、难以置信、恐惧、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然与渴望!
“大长老!此…此事当真?”一位须发皆赤红的暴烈脾气长老忍不住拍案而起,声音嘶哑,眼中却燃着火焰。
“那秘境在何处?是何等势力所掌?”
“血精…果真有如此奇效?”
质疑和渴望的声音交织响起,长老会已然被彻底点燃。
大长老目光如炬,扫过众人,声音带着绝对的威严压下躁动:“机缘就在眼前,信与不信,一念之差,后果天壤!”
他猛地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如冰的敖雪,语气陡然变得极其务实,甚至有些冷酷:
“不过,此等逆天之事,不可不慎!雪儿。”
敖雪应声抬首。
“我青龙族不可孤注一掷!”大长老声音如铁,“你先带五名精干弟子前往那秘境试炼!为期…三个月!在此期间,此五名弟子可凭你差遣,接受秘境调度。若三个月后,确能带回返祖血脉弟子,确证悟道台之神效与你父延寿之实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关乎全族的决心:“我青龙一族,便以全族之力,与你那位神秘的盟友,正式结盟!共抗东溟殿!同入秘境,共享这惊世造化!”
孤注一掷?不!这是老成的谨慎中蕴藏的孤注一掷!
敖雪心脏猛然一跳。这条件虽非一蹴而就,但已是她预想中最好的开端!她毫不迟疑,迎着大长老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单膝触地,垂首铿锵回应:“敖雪遵命!定不负所托!”
议会结束。敖雪在大长老亲自陪同下,来到族长那座由古木心材构筑、散发着宁神药香的寝殿。
床榻上,昔日那位龙威盖世的青龙族长,如今形销骨立,面色如灰败的古玉,紧闭的双目深陷在眼窝中,身上死寂与微弱的问道境气息缠绕,如同风中残烛。
在众长老复杂难言的注视下,敖雪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两枚青翠欲滴、流光溢彩的灵果——万灵髓果!她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灵果汁液挤出,小心翼翼地滴入父亲干裂苍白的双唇间。
肉眼可见的,一层薄薄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青绿色光华从族长咽喉处蔓延开来,如同初春融化的泉水,迅速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他那死灰般的面色,以惊人的速度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气!
虽未清醒,但气色确已好转!如同垂死的古树,树干内悄然冒出了一点新绿。
亲眼目睹这一幕,几位原本还有疑虑的长老彻底动容,看向敖雪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多了深深的愧疚,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大长老的声音在敖雪身后响起,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老和疲惫,但更多的是放手一搏的决心,“去吧,雪儿。让那些孩子们,亲眼看看那造化之地。也让他们…替我等老朽,探清这未来的路!”
敖雪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父亲,随即霍然转身。一缕缕来自长老们复杂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疑虑、期待甚至一丝隐藏的畏惧,却不再有最初的冰冷阻隔。
她不再犹豫,银发划破殿内的沉闷,昂首阔步而出。带着五位青龙族精心挑选、带着期冀与使命的青年才俊,还有整个青龙族沉甸甸的未来,撕裂长空,毅然决然地朝着那片埋葬着神骸、却又孕育着无限可能的血色深渊——
葬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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