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像涓涓暖流,缓慢地浸润她干涸龟裂的心田,带来微弱的刺痛,却也让她近乎停滞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她看着周九良,这个平日里插科打诨、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捧哏演员,此刻的眼神却如磐石般坚定,如暗夜星辰般充满力量。是啊,她不是一个人。
绝望如潮水般退去一丝,露出一点点名为“信任”的沙地。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沛然莫御、带着浓烈腐蚀性恶意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自染缸深处猛烈爆发!整个秦氏老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挤压,地面剧烈震颤,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千年染缸内原本缓慢涌动的靛蓝染料瞬间狂暴起来,如同沸腾的岩浆,形成一个巨大的、向内急速旋转的幽蓝漩涡!
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与污秽,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的入口。
“来了!”
秦黛声瞳孔骤缩,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过了虚弱。
她猛地推开周九良的怀抱,身体本能地向后急掠数步,强忍着识海抽空般的剧痛,指尖掐诀,试图调动残存的星图之力。
然而,那点微弱的靛蓝光芒刚刚在她掌心凝聚,便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周九良反应极快,一个旋身便稳稳挡在秦黛声身前,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反手一抄,那柄古朴的三弦已横在胸前。
手指甫一触弦,一股凝重如山、却又隐含金戈杀伐之气的无形声浪瞬间扩散开来,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的空气屏障,堪堪挡住了从漩涡中心喷射而出的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靛蓝色能量洪流!
“砰——!”
能量洪流狠狠撞在声波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屏障剧烈震颤,涟漪疯狂扩散,其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周九良闷哼一声,手腕剧震,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光滑的琴杆蜿蜒流下,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他额角青筋暴起,咬牙灌注全部心神,三弦发出的音波愈发急促高昂,如同战场上的号角,死死抵住那源源不绝、带着疯狂毁灭意志的能量冲击。
“九良!”
秦黛声看得心惊肉跳,不顾自身虚弱,强行催动。
眉心的星图印记骤然亮起,一道远比之前凝实、却依旧显得力不从心的靛蓝光束从她指尖射出,如同涓流汇入江河,注入那摇摇欲坠的声波屏障。屏障的光芒为之一盛,裂痕被暂时遏止。
然而,秦黛声的脸色也瞬间由苍白转为死灰,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住,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她的星图之力近乎枯竭,这已是强弩之末。
“呵……螳臂当车……”一个沙哑扭曲、如同砂石摩擦金属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恶意和嘲讽,从漩涡中心响起。
“轰隆!”
靛蓝漩涡猛地炸开!一道身影裹挟着滔天魔焰,破缸而出,悬停在半空之中!
那已非人形。
秦夜枭悬浮在那里,浑身皮肤已彻底转化为一种深沉诡异、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靛蓝色泽,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如同染缬冰裂纹般的黑色纹路,流淌着不祥的能量。
他的双眼,瞳孔缩成了两点针尖大小的惨绿幽火,眼眶周围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靛蓝魔气,嘴角咧开一个夸张到撕裂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癫狂而狰狞。
庞大的魔能如同风暴般环绕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卷起肉眼可见的靛蓝涟漪,空气在他身周被扭曲、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仿佛一个由靛蓝魔力和无边怨恨凝聚而成的、行走的人形天灾!
“姐姐……”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
“看看你选择的‘文明’,它保护不了任何人,只会带来……束缚和痛苦!而我,打破了它!我才是……新世界的缔造者!
这口染缸,困了秦氏千年,也困了你!用它来终结一切,再完美不过!”
秦黛声仰望着空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巨大的悲哀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
那个曾经眼神清澈、天赋卓绝的少年,那个她发誓要守护的至亲,终究是被那扭曲的野心和疯狂的绝望彻底吞噬,再也回不来了。
她在他身上,只看到一片令人心悸的、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
“夜枭……”
秦黛声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泪水无声滑落,每一滴都承载着千钧重的绝望与心碎,
“收手吧!看看你自己!看看这周围!这就是你想要的‘新世界’吗?尸骸遍地,传承断绝?你恨我,恨秦氏的枷锁,那就冲我来!不要再……造孽了!回头……求你……”
最后几个字,已是泣不成声的哀鸣。她并非祈求怜悯,而是作为姐姐,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希望——他内心深处,是否还残存着一丝作为“秦夜枭”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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