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府,重兵把守的寝殿内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药味。烛火在凝滞的空气里投下不安的阴影。巨大的紫檀木榻上,萧凛静静躺着,玄色寝衣下包裹的身躯如同沉寂的山岳,却带着令人心窒的脆弱。他脸色灰败,唇色泛着死气的青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膛微不可察的起伏,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双臂裸露在锦被之外,皮肤下清晰可见无数细密的、蛛网般的暗青色纹路,正以极其缓慢却无比顽固的速度,朝着心口方向蔓延。那是幽冥死气侵蚀的触目烙印,如同活物般贪婪吮吸着他的生机。
青鸾坐在榻边矮凳上,原本明艳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眼下一片深重的青影,连唇瓣都失了光泽。她纤细的指尖搭在萧凛冰冷的手腕上,一缕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金色灵力,小心翼翼地从她体内剥离,源源不断地渡入萧凛的经脉。这灵力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如同微弱的星辰,艰难地在萧凛被死气淤塞的经脉中穿行,所过之处,与那阴寒霸道的死气展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
光点艰难地净化、驱散着盘踞的死气黑斑,但每净化一丝,青鸾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微不可察地轻颤。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这已不是简单的疗伤,而是以她自身精纯的凤凰本源,去填补、去中和那来自九幽的死亡侵蚀。每一次灵力的输出,都伴随着自身生机的流逝。
“青鸾姑娘……” 侍立一旁的王府首席医官林老,花白的胡须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痛惜与忧虑,“您……您不能再这样耗损本源了!王爷体内死气如附骨之疽,根深蒂固,非一时之功,您这样下去……”
“无妨。” 青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却异常平静,目光始终未离开萧凛灰败的脸,“王爷不能有事。只要我的血未冷,灵力未枯,就不会停下。” 她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指尖的金芒微微一亮,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气,再次将一股更精纯的本源灵力渡了过去。这一次,金光艰难地冲开了靠近心脉处一小片顽固的死气淤塞,但萧凛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痛苦地滚动,一缕暗金色的血丝再次从他嘴角溢出。
青鸾的心骤然揪紧,强行渡入的灵力也随之一滞,反噬之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几乎栽倒。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姑娘!” 林老惊呼,连忙上前欲扶。
“我没事。” 青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更哑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疲惫,“林老,药……”
林老叹了口气,眼中含泪,颤抖着将一碗刚刚用千年火参和赤阳朱果为主材熬制的滚烫药汁递到青鸾手中。药汁赤红如血,散发着灼热霸道的药力。青鸾看也未看,仰头一饮而尽。滚烫的药液如同岩浆般灼烧着她的喉管和脏腑,带来剧烈的痛楚,却也暂时压下了那股因灵力枯竭和本源损耗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虚弱。一股灼热的气流在四肢百骸炸开,强行点燃了她近乎枯竭的灵力源泉。
她再次闭上眼,调动着被药力强行激发出的、带着灼痛感的灵力,更加专注地探入萧凛的经脉,与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幽冥死气继续着无声的搏杀。寝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和她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呼吸声。时间,在绝望的坚守中,一点点流逝。
崎岖陡峭的山道上,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在影卫的护卫下艰难穿行。夜色浓重,山林间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湿冷。苏雪璃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湿透的青丝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华丽的宫装下摆被荆棘划破,沾染着泥泞。她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孩子,双臂因长时间的托抱而酸麻颤抖,却丝毫不敢放松。
萧明澈小小的身体裹在一件影卫的黑色斗篷里,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眉心处,那一点暗红色的月牙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污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小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唯有靠近心口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暖意,证明着生命尚未离去。
“王妃,再坚持一下,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隐凰谷的入口了!” 影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身上也带着伤,动作却依旧矫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断扫视着周围黑暗的丛林,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两名幸存的丫鬟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惧。
“澈儿……澈儿……” 苏雪璃的声音带着哽咽,低头用脸颊贴着儿子冰凉的小脸,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娘亲在,别怕……我们快到了……”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萧明澈苍白的小脸上,瞬间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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