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放榜的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青砖黛瓦。
林伍踏着晨露,已如离弦之箭般奔向放榜之处。
他特意换上簇新的月白短打,腰间束着藏青绦子,整个人精神抖擞得像一株挺拔的青竹。
昨夜他几乎彻夜未眠,满脑子都是今日如何表现,在少爷面前露个脸。
三公子这次没来,这偌大的舞台,终于轮到他大显身手!想到此处,林伍不自觉地挺直腰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当林伍抵达时,日头刚爬上屋檐。他凭借着这一年来刻苦锻炼的体魄,他如游鱼般轻松挤到榜单前,稳稳地占据了绝佳位置,心中感慨万千。
记得去年,他还是个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小厮,过去这一年,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少爷晨读,他练习拳脚,白日里少爷上课,他便在院中举石锁、扎马步。
如今,他已从那个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的小厮,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得力看榜助手。
榜前人潮渐密,如涨潮般汹涌而来。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布衣芒鞋的寒门学子、看热闹的市井百姓,将榜前围得水泄不通,嘈杂声此起彼伏,宛如一锅煮沸的粥。
此时,不远处茶楼的二楼雅间内,林淡倚窗而立,手中握着一盏清茶,茶雾袅袅升腾。他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早已寻不见林伍的身影。
轻啜一口清茶,心中竟出奇地平静。回想起备考的那些日子,他每日鸡鸣而起,夜半方歇,书房里的灯火总是明德书院中最晚熄灭的。
考试那几日,他更是全神贯注,每一道题都深思熟虑,将所学倾注于笔端。如今,结果即将揭晓,他反而平静下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问心无愧。
与林淡的淡定不同,崔夫人在雅间内坐立不安,手中的绢帕被捏得皱巴巴的。
林泽则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焦急。
一旁被乳母抱着的小黛玉,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小脸,此刻也变得严肃起来,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疑惑。
林淡见状,忍不住笑了笑。
他从食盒中取出一块精心准备的绿豆糕,这是特意吩咐厨房选用最上等的绿豆,细细研磨、蒸煮而成,口感细腻,极易消化。
他不敢让黛玉吃外面的东西,即使她现在身子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出门前还是特意吩咐乳母给黛玉带了自家做的糕点。
他晃了晃手中的糕点,朝小黛玉眨了眨眼,故意逗她:“亲二叔叔一口,就有糕吃哦。”
小黛玉眼睛顿时亮如星辰,毫不犹豫地在林淡脸颊"啵"地亲了一口,随后欢快地接过糕点,接过糕点小口品尝,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贪食的小松鼠。
叔侄二人这轻松有趣的举动,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雅间内紧张的气氛。
崔夫人和林泽也渐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就在这时,只见林伍一路从人群中奋力挤出来,满脸通红,额头上沁满汗珠,却难掩眼中的喜色。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少爷,少爷,大喜啊!”话音未落,他已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二楼雅间。
一进雅间,林伍便激动地喊道:“恭喜少爷,喜夺案首!”他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但那兴奋的语气中,喜悦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林淡原本淡定的神情瞬间被打破,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嘶哑地问道:“真的?”
“是真的,小的看的真真的!一甲第一名就是您!”林伍大声说道,声音在雅间内回荡。
虽然这是个相对私密的雅间,但林伍激动的喊声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林淡在苏州早已声名远扬。
十岁时,他便一举夺得了县案首,震惊众人;府试虽屈居第二,但年仅十岁便取得如此成绩,已然是惊才绝艳。
更何况今春二月,他又拜师户部尚书陈敬庭大人,这桩事在苏州和扬州的权贵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刻,尘埃落定,林淡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从未想过结果会如此圆满,再次夺得案首,虽说府试的第二名让他与小三元失之交臂,但他本就对这些虚名不太看重。
对他而言,考中秀才只是第一步,两年后的秋闱才是真正的战场,才是实现自己抱负的关键。而这额外的荣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林淡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随后将目光投向崔夫人。
崔夫人早已红了眼眶,眼中满是骄傲与欣慰的泪水。
林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林淡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弟弟,真争气!”
正吃得开心的小黛玉,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众人,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已经知晓夺得了案首,一家人便打算尽快回家。林淡深知,若再逗留,定会有大批人前来恭贺,到时候想脱身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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