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扶着额头缓缓坐起,宿醉后的头痛如潮水般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目光扫过案头精致的食盒——那是兄长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醒酒膳食。掀开盒盖,热气裹挟着小米粥的清香扑面而来,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腌黄瓜脆嫩爽口,萝卜条色泽诱人,这样清淡的食物,竟意外地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端起温润的瓷碗,轻抿一口小米粥,暖意顺着喉咙缓缓流淌,胃里的不适也渐渐消散。兄长果然是宿醉经验丰富,这份贴心的安排,让林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过饭后,他稍作休息,便来到书房,提笔练习策问。殿试与会试放榜仅隔六日,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容不得半点懈怠。
窗外的阳光愈发炽热,林淡却沉浸在策问的世界中,浑然不觉。他时而眉头紧锁,凝神思索;时而挥毫疾书,笔走龙蛇。
昨日师父的一番话犹在耳畔回响,朝野上下都有意促成大三元的佳话——这几年江南灾祸频发,大三元的出现,或许能为这动荡的局势带来一丝祥瑞之气。但林淡深知,这状元之名,绝不能徒有其表。千年之后,世人会如何评说这篇状元文章?若让人觉得名不副实,他又有何颜面立于朝堂?
正思索间,林伍捧着一份邸报恭敬地递了上来。这是师父特意让人送来的,上面详细刊登了本届三百一十九名贡生的生平事迹。林淡翻开邸报,目光掠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讶。他原以为,只有前十名,至多前二十名的贡生,才有资格登上这邸报。但转念一想,这些贡生最差也是个七品官,确实值得一一介绍。
他的目光聚焦在前三名的介绍上:第二名任学海、第三名立琛,皆是国子监的学子。若不是他横空出世,这一、二名恐怕都要被国子监包揽了。第四名沈景明和他一样来自明德书院,曾经能与国子监分庭抗礼的岳麓书院,今年却表现平平,最好的学子也仅排在第七。
林淡细细研读任学海和立琛的生平,一个来自湖州府,一个出自兴化府,他不禁哑然失笑,自古江浙学风鼎盛,莆田更是状元辈出,这神奇的刻板印象,今日算是又得到了印证。
相较之下,二十二岁的立琛更让林淡感到一丝压力。任学海虽已三十一岁,学识阅历或许更为丰富,但立琛年轻有为,锋芒正盛,谁也说不准殿试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日子在紧张的准备中悄然流逝,殿试的日子如期而至。
天还未亮,林淡便起身穿戴整齐。家中为黛玉请来的两位教引嬷嬷,皆是出自御前,她们的悉心指导,让林淡对宫中礼仪早已烂熟于心。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有丝毫大意,又将礼仪细节在心中默默过了一遍,这才放心出门。
宫门外,三百一十九名贡士整齐列队,在太监的引领下,再次熟悉着殿试的规矩。林淡作为会元,站在队伍最前方,心中既紧张又期待。随着一声“宣”,贡士们鱼贯而入,穿过巍峨的宫门,踏入庄严肃穆的金銮殿。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威严而深邃。林淡与众考生行过大礼后,按名号依次落座。他的位置在第一排最中间,左右相邻的,想必就是国子监的任学海和立琛,而沈景明则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看来,这座位正是按照会试排名精心安排的。
殿试的试卷缓缓发放到每个人手中,林淡深吸一口气,展开卷轴。映入眼帘的策问题目,让他微微一怔——“灾荒连年,如何使常平仓之法不堕于虚文?”相较于会试题目,这道题更加务实,也更加贴近实际。林淡心中暗想,皇上出此题目,莫不是有意将实干家和清流区分开来?毕竟,这些贡士们此前一心读书科举,未曾涉足仕途,对于如此实际的问题,又能有多少真知灼见?
林淡握着笔,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他既没有赈灾的经验,也未曾亲身经历过灾荒,这该从何下笔?一时间,他只觉思绪纷乱,毫无头绪。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上一世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他的好哥们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大学生村官,在脱贫攻坚的战场上挥洒汗水。研究生假期时,他曾多次去村里探望好友,亲眼目睹了好友如何带领村民脱贫致富。那些治理贫困村的经验,此刻不正是他需要的吗?
打定主意,林淡不再犹豫,提笔开始打草稿。他将好友讲述的每一个细节都细细回想,一一记录下来,然后筛选出能用的部分,进行细化、增减。时间在笔尖悄然流逝,殿试不比会试,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反复推敲。打完草稿,简单罗列大纲后,他便直接在卷面上作答。
林淡全神贯注,笔下如有神助,文字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等他终于写完,停下笔时,才惊觉距离交卷仅剩半炷香的时间。他抬起头,猛然发现一个身影站在面前,心中一惊——竟是皇上!他沉浸在答题中,竟全然不知皇上何时走下龙椅,又在他身边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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