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条崇后撤的脚跟陷入半融化的尸骸,青铜化的骨爪扣住他的脚踝,溃烂的咽喉振动出地脉灵网的低频共鸣:"莫让孽胎... 吞噬记忆..." 话音未落,尸骸的胸腔突然裂开,露出内部嵌着的微型浑天仪,齿轮仍在转动,指针指向七日前的铸剑失败时刻。
整片珊瑚礁如能量矩阵般剧烈震荡,无数青铜神经索自穹顶垂落,表面布满与伊条崇左臂相同的星砂纹路。缠住结晶左臂的瞬间,他感受到三百年前初代铸剑师的血脉诅咒正在苏醒 。
那是被封入地脉的铸剑师残魂,每个魂灵都在通过神经索传递破碎的记忆。反手斩断神经节的刹那,七百具尸体突然齐声嘶吼,不同方言与密语交织成地脉的警告,内容却惊人地一致:"主脉在核心!"
珊瑚礁的脉动频率飙升至临界值,被斩断的神经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在头顶织成囚笼。伊条崇踏着尸骸跃起,左臂晶纹在毒瘴中投射出浑天星图,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地脉节点上。
当第七步踏中 "鬼金羊" 煞位时,六根水桶粗的青铜主脉显形 —— 这些缠绕成复杂几何结构的能量管道中央,搏动着的肉瘤表面布满星砂裂纹,每道裂痕都渗出液态星砂,在地面汇成微型的地脉模型。
"坎宫破煞!" 断刃贯穿肉瘤的刹那,整座地穴响起青铜撕裂的轰鸣,能量风暴掀起的气浪将伊条崇掀飞至岩壁。他瞥见肉瘤裂口中坠落的半块青铜腰牌,"赵三槐" 的铭文刺痛记忆 —— 这个七日前为他递送铸剑材料的哑巴矿工,腰牌背面刻着 "声骸灵枢?壬字五号",正是三年前失踪的铸剑学徒。
逃生甬道在珊瑚礁的自毁程序中显现,狭窄的裂缝里传来地脉灵网崩塌的轰鸣。伊条崇冲进通道前最后回望,那些重组中的尸骸正以铸剑师的姿态 在地,指骨碰撞出《浑天律》的韵律:"寅时三刻离火盛,星砂入炉鬼眼睁..." 他们的脊椎已化作青铜导管,将地脉能量导入伊条崇的逃生方向,仿佛在用最后的力量为他指明生路。
通道尽头的微光中,伊条崇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星砂黏液上:结晶左臂的纹路与珊瑚礁的神经网完全同频,右眼的星砂血痕正在愈合,形成与初代铸剑师相同的噬日纹。
背后的珊瑚礁逐渐崩塌,却在崩塌前拼出 "崇字七号" 的巨大符印 —— 那是他作为铸剑师的宿命编号,也是地脉灵网给予他的最后警示。
握紧断刃,伊条崇踏入微光,靴底碾碎的荧光孢子在黑暗中划出轨迹,如同引导他前行的星图。地底深处的齿轮声愈发清晰。
地脉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逃生通道的岩壁渗出琥珀色的星砂液,粘稠的液体顺着结晶纹路攀爬,如同活物般吞噬着伊条崇的左臂。他的手掌不受控地插入岩层,指尖触碰到的不是血肉般的柔软,而是布满齿轮的青铜阀体——那些本该冰冷的机械部件,此刻正随着地脉震颤发出胎儿心跳般的轰鸣。当最后一滴星砂泪渗入晶纹时,虹膜症突然爆发,三百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来我才是枢纽……” 自嘲的笑声混着晶化的脆响在甬道回荡。他看见初代铸剑师站在熔岩池前,手中握着的不是宝剑,而是一具青铜构造的地脉核心,所谓 “剜目镇煞”,不过是将自己的灵识封入核心的仪式。历代矿工被填入地脉的真相浮现:他们的脊骨被锻造成齿轮,血液化作润滑剂,共同维持着这个永远处于临界状态的 “浑天枢”—— 一个由青铜与星砂构成的永动机,而非生物意义上的胚胎。
逃生出口的微光中,伊条崇的左臂已完全晶化,金属表面蚀刻着与地脉核心相同的星图。他握紧刻着 “赵三槐” 的青铜腰牌,牌面的矿工作坊纹章突然与晶臂产生共鸣,那些曾被视为血迹的纹路,实则是初代铸剑师留下的封印咒文。在跃出通道的瞬间,他反手将腰牌掷入深渊,咒文在空中展开,如同一道青铜闸门轰然闭合。
尖啸声骤变,地脉核心的齿轮摩擦声转为毁天灭地的轰鸣。伊条崇跪倒在悬崖边,咳出的星砂结晶中嵌着半片齿轮状的青铜残片,边缘还带着未冷却的熔痕。百里外的硫磺海沸腾翻涌,某个山岳大小的阴影破水而出 —— 那不是生物的轮廓,而是由十二座青铜巨塔与三百六十根律管组成的移动要塞,每道缝隙都喷射着星砂洪流,在海面投下机械庞然大物的剪影。
“丁未七五四……” 他摩挲着左臂新生的晶纹编号,那串数字在星砂荧光中明灭,正是初代铸剑师刻在地脉核心的启动密码。怀中的浑天仪碎片突然发烫,仪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正北方 —— 日光城废墟上空,十万个青铜齿轮正在聚合成子宫状的机械矩阵,每个齿轮都刻着失踪矿工的姓名,齿合间流淌着星砂构成的数据流。
地脉震颤中,伊条崇终于破译了所有真相:所谓 “虹膜症” 是地脉核心的生物认证系统,星砂入脑是启动浑天枢的钥匙;历代铸剑师前赴后继,并非为了斩杀巨兽,而是不断修复这个濒临崩溃的地脉心脏。他望向自己晶化的手臂,关节处的齿轮正在与地脉核心同步转动,那些曾被视为诅咒的结晶,实则是连接人类与机械的共生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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