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挟着紫色光点尚未完全消散,姜维掌心的“智义之匙”突然震颤起来,匙身的紫光如活物般流淌,在石壁上投射出无数细碎的光斑。玄霄子的罗盘铜针再次躁动,这一次不再是“智”与“义”的博弈,而是“圣”与“德”的字符在针面交替闪现,最终融合成一枚模糊的苍金色印记。
“这是……圣德之锁的前兆。”张玄真的符纸无风自动,在光斑中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牌坊轮廓,“古籍记载,圣德神魂存于天地经纬之间,执掌苍生福祉的秤杆,却也最易被虚名所困。”他话音未落,水无痕突然低呼一声——她腕间的记忆晶体迸发出刺目紫光,晶体中关于“智义”的感悟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百姓的面孔在光影中重叠。
赵云的青釭剑发出清越的鸣响,剑刃上的太极图案缓缓旋转,将苍金色的微光吸入其中。他突然踉跄半步,识海被拉回长坂坡后的某个清晨:幼主刘禅捧着一碗米粥递给街边冻僵的乞丐,而身旁老臣却低声进言:“陛下,此举有失天子威仪,当以律法整肃流民,方显圣明。”赵云当时按剑而立,只觉得“圣明”二字如刺在喉,此刻青釭剑却将这场景剖开——老臣袖中藏着的,竟是驱赶流民以扩建校场的密令。
“世人总将‘圣’看作高不可攀的神坛,将‘德’视为束住手脚的枷锁。”残页老者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化作一位身披苍袍的史官,手中竹简簌簌翻动,“看那商汤祷雨,身系白茅立于柴堆,是圣德还是作秀?再看墨翟裂裳裹足游说列国,是德行还是固执?”竹简上的字迹突然渗出金血,在众人面前展开一幅浩瀚画卷。
画卷起始于苍茫洪荒,有巢氏构木为巢时,族中长老斥责其“违背天意”;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部落里却有流言说他“弃亲求名”。画面转到春秋,孔子周游列国被困陈蔡,弟子质疑“君子亦有穷乎”,而田间老农却指着他的车盖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何谓圣德?”画卷突然染上血色——南宋太学生伏阙上书请留李纲,被奸臣斥为“沽名钓誉”,而数百年后,史书却将那一日称为“圣德未泯之兆”。
“圣德之难,难在‘名’与‘实’的纠葛。”苍袍史官指尖划过画卷,那些被误解的身影突然活了过来:有巢氏在火光中高举木榫,喊出“遮风避雨非违天意,是顺民心”;大禹将息壤分给灾民,任自家茅屋在洪水中倾颓;孔子在陈蔡荒野中,用马车辐条当笔,在沙地上写下“德不孤,必有邻”。这些场景化作苍金色的光点,汇入姜维眉心的星魂裂痕。
就在此时,通道尽头的紫光彻底退去,露出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石坊。石坊匾额无字,左右石柱却刻着两行褪色的篆文:“圣若虚名则民惑,德如伪饰则世倾”。水无痕的冰魄诀刚触碰到石坊基座,便听见无数细碎的叩问从地底传来:“大人,开仓放粮是善德,可官府粮仓本是赈灾专款,如今放了,下月兵饷从何而来?”“先生,您说‘圣明之君当爱民如子’,可边境战事吃紧,征粮征兵亦是保民,这‘爱民’究竟是给饭吃,还是给太平?”
赵云的青釭剑突然指向石坊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他随诸葛亮北伐时的场景。马谡失街亭后,诸葛亮欲挥泪斩之,帐下老将跪求:“马幼常乃智囊,杀之是蜀汉之失,丞相若念旧情网开一面,百姓只会称颂您‘仁德’。”而诸葛亮却取来《军法》竹简:“若徇私废法,何以为三军表率?何以为陛下圣德正名?”水镜突然分裂,一半映着马谡人头落地时蜀军士气大振,另一半映着多年后,百姓在祠堂里将诸葛亮塑造成“挥泪斩马谡”的圣德偶像,却忘了他曾在斩将后自贬三级。
“这就是‘圣德之锁’的迷障。”玄霄子的罗盘铜针猛地折断,铜屑化作金粉洒在石坊上,“当‘圣’被捧上神坛,‘德’就成了丈量他人的尺子;当‘德’被当作教条,‘圣’就成了粉饰太平的油彩。”他话音未落,张玄真的识海突然炸开——年幼的他在魔教地牢外,曾看见父亲偷偷将发霉的窝头掰碎喂给隔壁的正道幼童,而父亲对他说的却是:“记住,真正的‘德’,不是让别人看见你在行善,而是让需要的人得到善。”
姜维的勇气护腕(此刻已化作折扇)突然自行展开,扇面上“智义”二字被苍金色光芒覆盖,渐渐演变成“圣德”的雏形。他想起自己在沓中屯田时,曾因“军屯扰民”被当地士族弹劾,而实际上,他下令士兵帮百姓修缮水渠,用军粮补足了因屯田占用的耕地。“圣德不是高谈阔论,是躬身入局。”残页老者的声音带着叹息,“就像那武侯,六出祁山时被骂‘穷兵黩武’,可谁还记得他在汉中修山河堰,让百姓‘秋成每岁倍常收’?”
石坊突然震动,匾额处浮现出三个血色大字:“苍生问”。无数透明的手掌从地底伸出,每只手掌都托着一个问题:“官老爷说‘圣德’是轻徭薄赋,可我们交的赋税明明少了,徭役却没变,这是为何?”“和尚说‘慈悲为怀’,可寺里囤积了十年的粮食,也不肯救济饿殍,这算什么德行?”水无痕的冰魄诀在此时化作甘霖,落在那些手掌上,却发现甘霖无法熄灭掌心的问号——原来这些问题,不是法术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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