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豆的晨雾像一层薄纱,将松月庄的庭院笼罩在朦胧之中。和室里,丁子轩的手臂仍环着三玖的腰,少女的脸埋在他胸口,发间的白梅发饰蹭着他浴衣的布料。昨夜的泪痕已在枕上干涸,天津四胸针被三玖攥在掌心,蓝宝石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障子门外传来木屐轻叩走廊的声响。中野父亲提着早餐食盒站在阴影里,银表指针指向六点三十分——正是五年前他偷偷溜进零奈病房,看她熟睡时的时刻。爷爷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白须上凝着晨露:"你当年也是这样,把零奈的手攥得死紧。"
记忆突然闪回新婚之夜。零奈发间别着白梅,像三玖此刻一样蜷缩在他怀里,指尖勾着他白大褂的纽扣。他那时也是这样,生怕一松手,眼前的幸福就会像手术台上的生命一样流逝。"别碰她。"中野父亲下意识地伸手,却被爷爷按住手腕。
"你看,"爷爷指向和室里,丁子轩的手指正轻轻拂过三玖眉骨,动作温柔得像在缝合最精细的血管,"这小子比你当年细心多了。"中野父亲屏住呼吸,看着三玖在睡梦中蹙起眉头,丁子轩立刻将她搂得更紧,掌心贴在她后心,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小鹿。
这场景与零奈临终前惊人地相似。那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却感受着体温一点点流失。"够了。"他转身想走,木屐却像钉在地板上。爷爷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掏出零奈的旧照片——年轻的女人靠在樱花树下,手里拿着给五姐妹织到一半的围巾。
"零奈走前说,"爷爷的声音带着水汽,"她不怪你没日没夜地做手术,只怪自己没早点告诉你,她有多怕再也不能给阿三梳头发。"中野父亲猛地回头,晨雾模糊了视线,他想起零奈最后一次帮三玖别白梅发饰,指尖颤抖得像手术中遇到动脉破裂。
和室里,三玖突然醒了。丁子轩的呼吸均匀地喷在她发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她想起昨夜父亲塞给她戒指时,掌心的温度和他眼角未干的泪痕。指尖触到丁子轩手腕的脉搏,强劲而稳定,像极了医院里正常的心电图。
"醒了?"丁子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收得更紧,"昨晚没冻着吧?"三玖摇摇头,脸颊蹭着他胸前的布料,闻到雪松与温泉水混合的味道。突然,障子门被"唰"地拉开,四叶举着手机冲进来:"早安——哇哦!我拍到了!"
二乃跟着挤进来,马尾辫扫到丁子轩鼻尖:"喂!禽兽!快放开我妹妹!"五月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说:"根据人体工学,这种睡姿有利于血液循环,但时间过长可能导致肢体麻木。"一花摇着折扇轻笑,却悄悄帮三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中野父亲站在走廊尽头,手里的食盒微微晃动。他看着丁子轩手忙脚乱地整理浴衣,三玖红着脸躲在他身后,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带零奈回家时,二乃也是这样叉着腰喊"不准欺负我妈妈"。爷爷拍了拍他肩膀:"去把早餐放下吧,你看阿三饿了。"
早餐桌上,气氛意外地和谐。二乃抢过丁子轩碗里的玉子烧,四叶把纳豆拌得满桌都是,五月认真地给每个人分着味增汤,一花则给三玖夹了块她最爱的梅干。中野父亲坐在主位,银表在晨光中反射着光斑,他突然开口:"丁子轩,周末来家里吃饭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丁子轩差点把茶杯打翻,三玖的筷子掉在桌上。二乃挑着眉:"爸,你这转变也太快了吧?"爷爷捻着胡须笑而不语,往丁子轩碗里添了勺温泉蛋:"记得带点三玖喜欢的芥末薯片。"
饭后,三玖送丁子轩到玄关。晨雾渐渐散去,白梅树的枝头凝着露珠。丁子轩帮她别好歪掉的白梅发饰,指尖触到她耳垂时,她像触电般缩回手。"周末见。"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阳光透过梅枝,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中野父亲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丁子轩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小径,手中紧握着零奈的旧围巾。那是她去世前三天织的,针脚凌乱,却在末端绣了朵歪歪扭扭的白梅。爷爷走到他身边,将一杯热麦茶递过去:"零奈要是知道,肯定会夸你这个岳父当得合格。"
男人的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他想起昨夜三玖抱着他哭时,身上有丁子轩的味道,像极了零奈当年抱着他时,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但这一次,当他看到三玖送丁子轩时眼里的星光,掌心那道手术缝合线般的疤痕,似乎被晨露熨平了。
和室里,三玖摸着额头的吻痕,突然发现丁子轩落下的推理小说。翻开扉页,里面夹着张便签:"给我的战国公主:你的白梅发饰比所有医学文献都让我心动。"她笑着把便签贴在胸口,想起父亲今早吃饭时,偷偷往丁子轩碗里多夹了块鱼。
庭院里的白梅树在晨风中轻颤,落瓣飘进敞开的障子门,落在零奈的照片上。中野父亲下楼时,看到三玖正对着照片说话:"妈妈,丁子轩说周末来吃饭哦。"他突然停下脚步,阳光穿过梅枝,将女儿的影子投在母亲的笑脸上,重叠成最温柔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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