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白露已经背着竹篓走进了山林。
十六岁的少女踮起脚尖,指尖轻轻拂过沾满露珠的野生蓝莓。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还在沉睡的森林精灵。竹篓里躺着刚采的菌子、几株草药,还有一束带着泥土芬芳的野姜花。
"今天也请多关照。"白露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轻声说道,声音融化在晨风里。
这是她每天进山的仪式。自从父母离世后,这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大山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村民们都说山里有神明,白露虽没见过,却总觉得自己采集的每一株草药、每一颗野果,都是某种存在的馈赠。
山径渐渐隐没在茂密的蕨类植物中。白露熟练地拨开足有她肩膀高的蕨叶,忽然停住了脚步——前方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靛蓝色长衫的青年,鸦羽般的长发散在苔藓上,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更奇怪的是,他的额头上生着两根琉璃色的角,在阳光下像水晶一样透明。
白露屏住呼吸。她听说过山里有妖怪的传闻,却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遇见。青年苍白的脸上沾着血迹,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白露犹豫了不到三秒,就快步走上前去。
"请坚持住!"
当她碰到青年手臂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那不是人类的体温,更像是触摸了一块深埋地下的玉石。白露咬咬牙,从竹篓里取出草药,用石头捣碎后敷在青年额头的伤口上。
"山里的药草很灵的..."她一边包扎一边小声念叨,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爷爷说,这座山的每一株草都有灵性..."
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左眼是熔金般的竖瞳,右眼却像打翻的颜料盘,虹膜中流转着森林四季的色彩。白露吓得跌坐在地,却见那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人类?"青年的声音像是山涧流过青石,"为何..."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金色的液体。白露这才注意到,他的长衫下摆已经被某种利器划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里面隐约有光在流动。
"别动!"白露按住想要起身的青年,"你的伤...不像是普通的伤。"
青年虚弱地笑了笑:"小丫头眼力不错。"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再次跌回苔藓上,"山里的精怪打架...波及到我了。"
白露这才发现,周围的树木呈现出诡异的生长状态——有的枝干扭曲成螺旋状,有的叶片上结着冰晶,还有几株灌木竟然开出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这里爆发过。
"能站起来吗?我家就在山脚下。"白露蹲下身,示意青年搭着她的肩膀,"虽然简陋,但总比躺在这里强。"
青年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拂过她的眼睛。白露只觉得一阵清凉,再睁眼时,世界变得不一样了——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树木的根系在地底发出柔和的脉动,甚至能看到远处溪流中跳跃的水精灵。
"这是..."
"暂时借你灵视。"青年轻声说,"既然要帮我,总得让你看清自己在帮什么。"
他扶着白露的肩膀慢慢站起来,这时少女才注意到他的身高——至少比她高出两个头。那对琉璃色的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落在周围的蕨类植物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钻。
"我叫烛阴。"青年说,"算是...这座山的邻居。"
下山的路比平时难走许多。烛阴的体重比看上去轻得多,但每走几步就会突然变得透明,有几次白露差点以为他要消失在阳光里。最惊险的一次是在过小溪时,烛阴的脚踝突然化成了一缕青烟,吓得白露一把抱住他的腰。
"抱歉。"烛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灵力不稳时会这样。"
白露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贴在一个陌生男性胸前,连忙红着脸松开手。烛阴的衣料摸起来不像任何一种布料,更像是某种会呼吸的植物纤维,带着雨后森林的气息。
当他们终于跌跌撞撞走到山脚的小屋时,太阳已经升到正午的位置。白露的竹屋简陋但整洁,窗台上摆着一排晒干的药草,门前的菜地里种着时令蔬菜。
"请躺在这里。"白露收拾出靠窗的床铺,铺上干净的粗布床单。
烛阴环顾四周,目光在墙上的手绘草药图谱停留片刻:"你一个人住?"
"嗯。"白露简短地回答,转身去烧水。她不想解释父母在三年前的采药事故中离世的事,也不想说自己是如何靠着村里人偶尔的接济和山里的馈赠活下来的。
水烧开后,白露用布巾蘸着热水,轻轻擦拭烛阴额头的伤口。近距离看,那对龙角比她想象的还要美丽——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内部仿佛有液体般的光在流动。当她不小心碰到角尖时,烛阴突然轻颤了一下。
"疼吗?"白露赶紧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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