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车!爸……爸!”他破碎地嘶喊着,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崩溃,“不要……不要丢下我!爸——!”
他猛地用头狠狠撞向冰冷的墙壁!“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砸在田翠心上。一下,又一下,仿佛想用这种极致的肉体痛苦来驱散脑海中那无法摆脱的恐怖画面。
“贺兰敏!住手!”田翠的惊骇瞬间被更强烈的本能取代。她冲了进去,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剧烈挣扎、试图再次撞墙的身体。
他的身体滚烫,肌肉绷紧得像钢铁,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每一次挣扎都几乎要将田翠甩飞出去。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她的前襟,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恐惧的味道将她包围。
“放开我!滚开!”贺兰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猛地转身,手臂胡乱地挥舞挣扎,手肘重重撞在田翠的肩胛骨上,剧痛让她闷哼一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但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是我!田翠!你看看我!”她用尽力气嘶喊,试图穿透他崩溃的屏障,“没有车!没有雨!你在家里!安全了!看着我!”
“不……雨……好大的雨……”他语无伦次,眼神依旧涣散地钉在窗外,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血……好多血……爸……他不动了……”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低头,像寻求庇护的幼兽般,额头死死抵在田翠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混杂着冰冷的汗水,瞬间濡湿了她的皮肤。那滚烫的湿意和绝望的颤抖,像电流般击中田翠。
她僵硬了一瞬。这个强大、冰冷、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在她怀里崩溃哭泣。那份孕检报告上林晚晴的绝望,与此刻贺兰敏的崩溃,在她脑中瞬间形成了一条模糊而冰冷的链接。父亲的惨死,母亲的秘密……这暴雨夜,究竟埋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怜悯和复杂情绪的热流冲破了理智的堤防。田翠收紧了环抱他的手臂,不再试图讲道理,只是用一种近乎笨拙的、生涩的力度,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他剧烈起伏的、汗湿的脊背。
“没事了……没事了……”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温柔,在这充斥着痛苦喘息和狂暴雨声的冰冷空间里,微弱却异常清晰,“雨会停的……都会过去的……”
时间在混乱和压抑中缓慢流逝。窗外雷声依旧轰鸣,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田翠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肩胛骨被撞到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贺兰敏的颤抖并未完全停止,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崩溃和撞击自残的疯狂,在她的禁锢和笨拙的安抚下,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他沉重的头颅依旧无力地抵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锁骨上,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汗水浸透了两人相贴的衣衫,黏腻而冰冷。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渐渐平缓的喘息,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田翠以为这场可怕的“风暴”终于接近尾声,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时——
颈窝处那颗沉重的头颅,忽然动了动。
贺兰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闪电的光芒再次划过,短暂地照亮了他近在咫尺的脸。
田翠的心跳骤然停止。
汗水浸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他苍白的额角,脸上泪痕和汗迹纵横交错,显得无比狼狈。然而,那双眼睛……
方才那种孩童般空洞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彻底褪去,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的冰冷礁石。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重新聚焦,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刚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审视一切的警惕和……被彻底窥见狼狈后的、赤裸裸的暴戾杀意!
他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那双刚刚还流露过脆弱泪水的眼眸,此刻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死死地钉在田翠脸上。里面的温度,比这密室的墙壁还要冰冷刺骨。那眼神不再是警告,而是带着一种被彻底踩踏了尊严和底线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欲!
田翠抱着他的手臂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绷紧的肌肉里重新蓄积起的、远比之前挣扎时更加危险的力量!那不是崩溃的力量,那是清醒的、带着绝对压迫感和愤怒的力量!
“谁允许你进来的?”
贺兰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猛地抬手,滚烫而带着惊人力量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攥住了田翠纤细的手腕!
剧痛传来!田翠毫不怀疑自己的腕骨下一秒就会被捏碎!她被迫松开了环抱他的手臂,整个人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一步。
他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缓缓地、带着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感,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瞬间将田翠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湿透的衬衫勾勒出贲张的肌肉线条,汗水和雨水的痕迹让他像一头刚刚结束血腥搏杀的猛兽。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利刃,刮过她惊惶的脸,扫过她被他攥得发白的手腕,最后落在那扇被她用镇纸砸开、此刻正无声敞开的密室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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