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浑身发抖。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贺兰敏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暗流此刻在她看来充满了虚伪和残忍。被背叛的愤怒和被当作物品的屈辱瞬间压倒了恐惧。
“所以,”田翠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她甚至向前逼近了半步,冰冷的枪口更深地抵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圆形凹痕,“贺兰敏,你当年把我从火里拖出来,就是为了今天?为了把我像待宰的牲口一样,养肥了再送到你外公的手术台上?”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剜向他,“那场火是不是你们放的?就为了掩盖你们掠夺孤儿器官的罪行?你父亲在清洗知情人,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你了?还是说,”她晃了晃手中那张染血的书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这上面写的‘代价’,就是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闭嘴!”贺兰敏的瞳孔骤然收缩,低吼出声,那声音里压抑的暴怒和某种被刺中要害的痛苦让田翠心头一震。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枪口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田翠动了!她等的就是这心神被冲击的刹那!求生的本能和多年训练的反应速度超越了思考。她不是试图去夺枪——那无异于自杀。她的目标是身体左侧工作台上,那把用来拆文件封套的、闪着寒光的开信刀!
她的左手如同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抓向刀柄!
然而,贺兰敏的反应更快!在田翠肩膀微动的瞬间,他的枪口猛地一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小的密室里轰然炸响!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火药味瞬间盖过了所有气味!
“呃啊——!” 田翠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踉跄数步,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档案柜上。剧痛从左手臂传来!子弹没有打中她的要害,而是精准地擦过她抓向开信刀的左手小臂!灼热的撕裂感伴随着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她的衣袖,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开信刀“当啷”一声掉落在金属台面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她死死咬住牙关,靠着柜门滑坐在地,右手还紧紧攥着那张染血的纸页,左手无力地捂住血流如注的小臂,鲜血迅速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贺兰敏依旧举着枪,枪口硝烟袅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肆虐的海面——有冰冷的杀意,有暴戾的怒火,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还有一丝……田翠无法理解的、近乎痛苦的挣扎?
“我说了,”他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声在死寂中敲打着田翠的神经,枪口再次抬起,这一次,稳稳地指向她的心脏,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把血书给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田翠靠在冰冷的金属柜门上,剧痛和失血让她意识有些模糊,但贺兰容华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却再次通过扬声器清晰地传来,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
“田小姐,反抗是徒劳的。你的血每流一滴,都是资源的浪费。认清你的位置。你的价值,就是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为贺兰家族延续生命做出贡献。这是你的宿命,从你带着‘天使病’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宿命?价值?材料?
田翠染血的右手,指节因为用力攥着那张血契而更显惨白。左臂的剧痛和后颈疤痕持续的灼烧感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业火在焚烧她的理智。被当作物品的屈辱、被精心算计的愤怒、对贺兰敏那复杂而虚伪“拯救”的恨意,还有对那个庞大、冰冷、吞噬生命的贺兰家族的恐惧……所有的情绪在濒死的绝境中轰然爆炸!
“我的命……”她抬起头,脸上沾着自己的血,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的星辰,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死死盯住贺兰敏,也仿佛穿透了他,刺向那个无形的贺兰容华,“只属于我自己!”
话音未落,她做出了一个让贺兰敏瞳孔骤缩的动作!
她不再看那致命的枪口,不再试图抢夺什么。她的身体猛地向右侧全力一滚!那里,是密室唯一没有被巨大档案柜完全遮挡的区域——一扇厚重的、拉着深色绒布窗帘的窗户!
“你——!”贺兰敏的警告声被她的动作打断。
田翠用尽全身力气,借着翻滚的势头,染血的右手狠狠抓住了沉重的窗帘!
“哗啦——!!!”
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彻密室!厚重的绒布窗帘被她整个扯落!窗外,是贺兰大宅幽深的后花园,更远处,是笼罩在黎明前最深沉黑暗中的悬崖峭壁!猛烈的风雨瞬间灌了进来,冰冷的雨水打在田翠的脸上、伤口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让她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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