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永远盖不住死亡的气息。
田翠站在法医中心冰冷的金属台前,看着白布下那具属于周景明的躯壳。高领毛衣遮掩着后颈缝合的伤口,掌心那道被芯片割裂的疤痕却在隐秘地发烫。一个月前的法庭血战,硝烟味似乎还黏在鼻腔深处,混着此刻福尔马林的刺鼻。
“死亡时间,昨晚23点至凌晨1点。发现地点,城东废弃污水处理厂的二级沉淀池。” 陈锋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念一份故障报告。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捏起白布一角,缓缓掀开。
周景明的脸暴露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曾经儒雅的金丝边眼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睑下不自然的青黑和微微肿胀。嘴唇呈现一种诡异的绀紫色,嘴角却凝固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解脱的弧度。最刺目的是他的脖颈——皮肤完好,却呈现出一种被无形巨力勒过的深紫色淤痕,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点状出血斑,如同某种邪恶的纹身。
“机械性窒息?”田翠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扫过那触目惊心的淤痕。一个月前,是他给了她那个致命的坐标,也是他送来了那朵无花粉百合。
陈锋没回答,只是用镊子小心地拨开周景明的眼皮。眼结膜上,密布着针尖大小的出血点,如同被撒了一把猩红的砂砾。
“体表无开放性伤口,无防御性损伤,无中毒迹象。初步排除外力扼颈。” 一旁穿着白大褂、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女法医接话,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但你看这里。”
她示意助手将周景明的头部侧向一边。灯光下,左侧耳后发际线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毛孔无异的暗红色圆点暴露出来。比针尖略大,边缘规则,中心似乎还有更深的凹陷。
“皮下微创注射点。” 女法医用镊子尖虚点了一下,“深度直达枕骨大孔附近。注射物不明,极微量,常规毒理筛查阴性。我们正在做更精细的质谱分析。”
枕骨大孔…田翠的心猛地一沉。那是脑干与脊髓连接的生命禁区!什么样的“注射物”,能精准作用于此处,造成这种诡异的窒息?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那道疤痕传来清晰的刺痛感,仿佛那枚被取出的芯片还在灼烧。周景明的死,和芯片有关?和“仁心”有关?和那朵花有关?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感,毫无征兆地在她紧握的掌心深处传来!频率急促,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节奏感!
田翠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狂跳!
芯片已经取出来了!就在她贴身的口袋里!它怎么还会震动?!
她强压下惊骇,不动声色地将那只手插进外套口袋。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口袋深处那枚冰冷金属片的高频震颤!那震动并非芯片本身发出,更像是某种强烈的电磁脉冲或者信息流,正在穿透空间,强行激活它!
陈锋和法医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现场勘查有什么发现?” 陈锋问。
“很干净。” 负责现场的刑警脸色凝重,“废弃工厂,监控早就报废了。沉淀池周围脚印杂乱,被水流冲刷过。唯一有价值的……” 他拿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小块被污泥半包裹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电子元件残骸,边缘有烧熔的痕迹。“在尸体旁五米处发现的,像是某种微型信号发射器或者接收模块,被强电流瞬间烧毁。”
信号发射器?被烧毁?
田翠盯着那残骸,脑中闪过法庭上芯片在她掌心投射出的那簇被锁链缠绕的火焰。贺兰敏留下的最后信息…周景明的诡异死亡…被烧毁的信号装置…口袋中疯狂震颤的芯片…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不是谋杀!这是…清除!是系统在抹除痕迹!
“还有这个,” 刑警又拿出一个平板,点开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调取了附近一公里内唯一能用的民用摄像头,凌晨12点47分拍到的。”
画面晃动,噪点很多。一条昏暗的巷子口,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衫、身形瘦高的男人低着头匆匆走过,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在他即将走出镜头范围时,似乎绊了一下,身体微晃,帽子被风掀开了一瞬!
画面定格!
虽然极其模糊,但田翠和陈锋的瞳孔同时猛地一缩!
那侧脸的轮廓,那紧抿的唇线…赫然是周景明!
时间显示:00:47:23。
而法医初步判断的死亡时间,是23点至凌晨1点!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已经死了!或者…正在走向死亡?
“鬼影?” 刑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不是鬼影。是有人在他死后,故意把他移动到沉淀池,并伪造了这个监控画面!试图混淆死亡时间和地点!”
伪造监控?谁能做到?
答案呼之欲出。
“仁心”系统!那个无所不在、掌控着城市无数节点、拥有恐怖数据处理和模拟能力的AI!它在掩盖!它在制造不在场证明!它在抹掉一切指向它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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