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护目镜上,徐晃的手指在城垛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脚下的青砖还带着午后厮杀的余温,血渍混着雪水在砖缝里结出暗红的冰碴。
南边的烟尘已散作一片灰雾,五百步外的官道上,重装步兵的皮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那是徐州军的玄铁鳞甲,甲叶间的金线绣着"曹"字旗。
"报——"小柱子抱着铜制的单筒千里镜从箭楼跑下来,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末将按将军吩咐,数了三遍:前营三百步设拒马,中军扎了七顶牛皮帐,后营...后营堆着小山似的草垛!"他把千里镜递过去时,指尖冻得发紫。
徐晃接过镜片,瞳孔在铜筒里骤然收缩。
后营的草垛用青布苫着,却遮不住露出的谷壳——更妙的是,草垛周围连个巡夜的都没有,只有两个士兵抱着酒坛蹲在角落,酒气混着烤红薯的焦香飘上城来。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上午在商队车底发现的油毡——陈宫这招"明修栈道",倒让曹豹把"暗度陈仓"的本事全丢了。
"将军,那是曹豹的旗号。"张校尉不知何时站到身侧,甲叶在风里哗啦作响,"末将在洛阳见过这混球,当年他跟着陶使君平黄巾,仗着救过陶使君一命,连陈登的话都敢顶。"他啐了口唾沫,"吕范跟着来当监军,听说早上还劝他分兵守粮道,这混球拍着胸脯说'平原城弹丸之地,半日就能踏平'。"
徐晃的拇指摩挲着千里镜的铜纹。
前营的拒马确实扎得密,可后营的草垛离中军大帐足有两箭地——若趁夜从东边水渠摸过去,绕开前营的陷阱...他忽然转身抓住张校尉的肩膀:"去马厩挑二十匹蹄子包布的青骓,再让伙房煮五桶热姜茶。"又对小柱子道:"把地牢里的活口提两个来,我要问曹豹的巡夜规矩。"
夜幕降临时,平原城的炊烟里混进了羊肉汤的香气。
徐晃蹲在西城门的墙根下,看两个被灌了蒙汗药的俘虏哆哆嗦嗦地画地图——曹豹的巡夜队每更换班,后营因为"粮草重地",实则只在戌时末查一次岗。
他用刀尖挑开俘虏的衣领,露出心口的朱砂印——果然是徐州军的标记,不是董卓的暗桩。
"将军,月出时分起北风。"张校尉披着涂黑的软甲凑过来,腰间的短刀用布裹了七重,"弟兄们都换了麻鞋,火折子浸过松油,保证一擦就着。"他的耳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像捡了元宝,"末将带前队破前营,您带主力直插粮草——"
"不。"徐晃抽出腰间的淬毒短刃,在掌心划了道血痕,"前营的拒马我来破。"他把染血的短刃递给张校尉,"你带十人绕到后营东侧,等我这边火把一亮,立刻砍断拴马桩。
曹豹的骑兵若冲出来,马没了缰绳,比瘸腿的驴还慢。"
子时三刻,平原城的西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徐晃打头,三十个士兵像影子似的溜出去,靴底的麻絮扫过雪地,连半片雪花都没震落。
前营的篝火在三百步外明明灭灭,巡夜兵的脚步声混着哈欠声传来:"...等明儿破了城,老子要把那酒窖搬空..."
"停。"徐晃抬手,脚尖碰到了埋在雪里的铁蒺藜。
他蹲下身,用短刀挑起蒺藜上的红绳——这是陷阱的标记,曹豹的人倒也算细心,可惜红绳在雪地里太显眼。
他打了个手势,士兵们解下腰间的鹿皮袋,把预先准备的干草铺在陷阱区,脚步声顿时闷了下去。
前营的栅栏就在眼前。
徐晃摸出怀里的鱼鳔,里面装着融化的牛脂——上午从商队马车上刮的。
他把牛脂涂在栅栏的麻绳上,又掏出火折子。"嗤"的一声,火星子窜上麻绳,牛脂遇火即燃,栅栏"咔"地断成两截。
"杀!"张校尉的喊杀声从东侧炸开。
前营的巡夜兵刚摸刀,就见二十个黑影从栅栏缺口扑进来,短刀割喉比杀鸡还快。
徐晃趁机拽着绳索翻上了望塔,居高望去——后营的草垛在月光下泛着青灰,两个守粮兵正抱着酒坛互相拍背,酒坛"哐当"砸在草垛上,酒液顺着草缝渗进去。
"放火!"徐晃的短刀划破夜空。
第一支火箭擦着草垛的苫布飞过去,松油遇火腾起丈高的火苗。
守粮兵刚喊出半句"救火",第二支火箭已经钉进草垛中心,谷壳混着酒液瞬间爆燃,火势像长了翅膀,眨眼间就吞没了三个草垛。
"敌袭!
敌袭!"中军大帐的灯笼被撞翻,曹豹的吼声比炸雷还响。
他穿着中衣冲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的佩刀连鞘都没拔,"调骑兵!
调弩手——"
"将军,马厩的缰绳全被砍了!"亲卫跌跌撞撞跑来,脸上还挂着血,"骑兵的马全惊了,在营里乱撞!"
吕范披着狐裘从帐后转出,手里的算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速派步兵断敌军退路,趁火势未蔓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