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脖子里钻,张飞的蛇矛尖上还挂着冰碴子。
他踹了踹脚边半人高的石锁,铁疙瘩在雪地上划出半道白痕:"举起来绕场走半里,再把那酒坛扔过墙——两样都成,某老张亲自给你系甲带。"
王铁柱憋得脸发紫,石锁刚过腰际就"咚"地砸回雪地。
张飞咧嘴笑:"憨小子,使巧劲!"他屈指弹了弹石锁侧面的凹痕,"这锁头中间是空的,重心在这儿。"说着单手托住锁底往上一送,石锁便稳稳落在王铁柱怀里。
黑壮汉子突然轻得像抱了捆柴火,摇摇晃晃走出去二十步,竟真绕着招兵台转了半圈。
"好!"围观人群爆发出喝彩。
张飞抽出腰间酒囊灌了口,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扔酒坛!"
酒肆老板早备好了十斤装的陶坛,王铁柱运足气一抛,酒坛划着弧线"啪"地撞在三丈外的院墙上,碎成一片酒雨。
张飞用蛇矛挑起案上的军籍册,在"王铁柱"三个字下重重画了个圈:"明日卯时,校场点甲!"
人群又往前涌了涌。
穿灰布袄的少年被挤得踉跄,怀里的木牌"啪"地掉在雪地里。
他慌忙去捡,露出手腕上一道青紫色的旧疤——那是被狼崽子抓的。
"下一个!"校尉扯着嗓子喊。
少年攥紧木牌挤到案前,木牌上"张飞同乡"四个字被雪水洇得模糊。
他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冰珠:"小的王田,中都乡人士......"
"中都?"张飞嚼着这地名,突然眯起眼,"某老张的老家也是中都!"他大步跨过来,粗糙的手指捏住王田的胳膊——瘦得像根麻秆,"会使刀?"
"不......"王田喉结动了动,"会爬树,能在房顶上跑半里不摔,去年秋里还......"
"还能躲狼?"张飞嗤笑一声,抄起脚边的酒坛就砸过去。
众人惊呼时,王田突然矮身侧滚,酒坛擦着他后颈砸在地上,碎瓷片溅起的雪沫子落了他一头。
招兵台霎时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张飞蹲下来,手指叩了叩王田刚才打滚的位置:"躲得倒快。"他又摸出块拳头大的石子,"接住这个。"
石子带着风声飞来,王田竟反手从怀里摸出根细麻绳,"唰"地一甩缠住石子,手腕轻抖便将石子甩回张飞脚边。
张飞的豹眼突然亮了:"好个巧劲!"可下一刻又沉下脸,"但某要的是重骑兵——冲阵时马刀磕马刀,没把子力气连枪杆都攥不住!"他扯过军籍册,"回去吃两年饭,长壮实了再来。"
"凭啥?"人群里有人喊,"咱上谷郡多的是山民,难不成只收傻大个儿?"
"就是!"王田猛地站起来,灰布袄下的肋骨根根分明,"去年乌桓人来抢粮,我爬树报信救了三个村!
要是轻骑兵......"
"轻骑兵?"张飞打断他,"轻骑兵要的是马快刀利,可马呢?"他指向远处结了冰的泃河,"如今连军里的马都缺草料,拿啥给你练骑术?"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
众人转头,见个穿青布棉袍的男子正倚着酒肆门框,腰间玉牌在雪光里泛着幽蓝——正是刘备新拜的军师陈子元。
他抬手掸了掸肩头的雪:"张将军这话,倒像是在考某。"
张飞粗声粗气地笑:"陈先生来得正好,你且说说,这瘦猴儿能当轻骑兵?"
陈子元走到王田跟前,弯腰拾起他脚边的麻绳:"会结套索?"王田点头,"能爬多高的树?"
"二十丈的老槐树,半柱香就能到顶。"
"跑山路呢?"
"从狼牙关到马城,七十里地,天没亮就能跑到。"
陈子元转头对张飞道:"将军要的是能冲能撞的重骑,某要的却是能探能追的轻骑。
上谷多山,乌桓的游骑专挑小路劫粮——这小子的本事,正好能当'耳目'。"他摸出块竹牌塞给王田,"明日卯时去于驺城,找陈到陈校尉,就说某让你去练轻骑。"
王田攥着竹牌的手直抖,灰布袄下的肩膀一抽一抽:"谢...谢先生!"他转身往人群外挤,跑了两步又回头,"先生放心,小的就是爬也得爬到于驺城!"
张飞望着他的背影挠头:"陈先生这是...要分兵?"
"分兵不如分势。"陈子元拉着张飞走到招兵台后,压低声音,"将军可知昨日铁匠铺送来多少马铠?"
"三十副。"张飞的脸沉下来,"说是铁矿被乌桓人劫了,锻铁的木炭也不够。"
"而咱们要在开春前凑出三千重骑。"陈子元指尖轻轻敲着腰间的玉牌,"马源呢?
公孙瓒旧部占着马城,那里有幽州最好的草场,可田豫那性子......"他突然顿住,抬头望向北方——那里的天空比蓟城更阴,像块压着铅的灰布。
"先生莫不是要亲自去马城?"张飞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地方前儿还闹乌桓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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